歐嬤嬤居然很過分地要求:“那也行,四小姐你先喝一口!”
董阡陌笑了,黑瞳冷而晶亮,放低了聲音對歐嬤嬤悄悄說:“姨娘要是我親娘,這口藥我就嚐了,就是先吃了菱角豬肉再嚐藥也行,可是,我不是從小到大沒有娘,不懂怎麼孝順親娘麼?嬤嬤你覺得呢?”
歐嬤嬤氣道:“四小姐你不敢吃,這藥一定有問題,姨娘也不能吃!”
董阡陌冷哼一聲,扭頭衝董太師委屈道:“女兒一片好心好意,也不怕擔責任說了這個藥方,大火旺灶、煙熏火燎的煎了藥湯,濾了藥渣端來,就連老夫人和父親,女兒還沒這麼孝敬過呢。如今藥都端到臉跟前了,歐嬤嬤還攔著不讓吃,女兒是沒轍了,父親你說讓不讓姨娘喝藥吧!”
董太師最後下了決心,端過那藥碗,舀一勺放到湯姨娘嘴邊,命令道:“快喝,趁熱喝了這碗藥!”
湯姨娘虛弱地張口,勉強吞咽,苦得整張臉都皺成一團。
就這樣,董太師逼迫式的喂她吃藥,吃下去小半碗。
歐嬤嬤湊上去問:“姨娘還疼嗎?”
湯姨娘苦著臉說:“疼。”
歐嬤嬤立刻回頭看董阡陌,一把眼刀殺過去。
董阡陌麵有寒霜,平靜地告訴她:“這是湯藥,不是仙丹,姨娘足足疼了一個時辰了,不能指望當即止痛。”
歐嬤嬤立即勸董太師:“別再喂了,別喝出更大的毛病!”
董太師猶疑之下,手裏的瓷勺子放慢了。
這時,對麵終於有聲音喊,“來了來了,大夫來了!”
亭中人都齊刷刷看去,一個灰衣銀發的老翁因為走路不夠快,正被一左一右兩個小廝架著往這裏走。
董太師問:“哪個藥鋪請來的?是坐堂名醫嗎?”
小廝說:“他不是坐堂的,不過他是毛大夫的祖父,有名的神醫。”
毛大夫就是之前給湯姨娘安胎的大夫,被宋氏送去給宋老太君看病去了。董太師一聽來曆可以信得過,才讓老翁給湯姨娘診脈。
老翁號脈,一開始眯著眼,後來整個合上,好似睡著了一般。
董太師又不放心了,壓低聲音問小廝:“他真是有名的神醫嗎?不是說全城的神醫都被宜侯包攬了?”
小廝也低聲道:“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神醫——是這位老人家自己說的。”
“怎麼是他自己說的?”董太師更不放心了。
“剛才小人挨家挨府的打聽,這老人家主動上來說,他是一位隱姓埋名的神醫,姓毛,願毛遂自薦給咱們出一趟診,治不好不收錢。”小廝低聲道,“我說巧了,咱們府上原來用的大夫也姓毛,老人家這才告訴我,那位毛大夫是他孫子。”
董太師依然疑惑,但除了讓這位老者給看診,也沒別的選擇。
最後,老者終於睜眼,開口說:“不好,很不好。”
“怎樣不好?”董太師緊張。
“這胎氣不正呀。”老者搖頭道,“往左上方歪了。”
湯姨娘聽了,連忙點頭:“對對對,我就是左上方疼,一陣陣的扯痛!”
老者又道:“不好辦,太不好辦了。”
董太師忙問:“神醫可有解救之法?盼你妙手回春,救我夫人腹中孩兒。”他一著急,竟把湯姨娘稱為“夫人”,旁邊有其他嬤嬤聽見了這一聲“夫人”,當即悄悄離去,要往夫人宋氏那兒打個小報告。
那老者高深莫測地說:“解救之法麼,就在這湯藥之中。”他指的就是董阡陌煎來的那還剩半碗的苦藥。
董太師一愣,低頭看那碗藥,問:“神醫知道這是什麼藥?”
“好藥。”老者拈須道。
“可這隻是小女隨口說的方子,胡亂煎的一碗應急之藥。”董太師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