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3 / 3)

方桐停住了腳步,她恨鐵不成鋼似的搖著頭說:“你這些年戀愛白談了吧,男人時間精力都有限,他要把有限的時間平均分配給不同女人,你說他能跟誰走得特近?”

黑色的奔馳車門“嘭”一聲關上了,方桐每次上下車的派頭都像大明星,她腳下猛踩油門,車子飛快地消失在美頤的視野中……

過了些天,小賈叫上美頤跟上次見麵的那個明冒法師一起吃飯。地點約在了三環邊上的四川會館。路上美頤問小賈吳主席是什麼來頭,他言之鑿鑿地誇誇其談了一番。

小賈最近跟宗教界關係走得非常近,他拿出自己的iPad給美頤看了好多照片,全都是跟一些社會名流或者是活佛高僧的合影,另外還有些活佛為其他人做法事活動的照片,看得美頤有些暈。

她指著一張照片裏化著濃妝的女人問:“咦?這不是那個電視台主持綜藝節目的女主持人嗎?”

小賈肯定地說:“對啊,你看她旁邊那位就是活佛,那天剛給這主持人做完法事。倍兒靈,隻要活佛一給念經,三世的因果罪孽全都消除。有個活佛,他往你背上‘啪啪啪’三下,即刻斬斷所有冤孽,再往你腦門兒上貼個金箔,馬上就能時來運轉。”他用真誠的眼神看著美頤,形容得生動逼真。

美頤覺得小賈這哥們兒平時倒還挺實在的,也沒跟他共過什麼事,對他說的話雖不是十分信,但也有八九分當真了。她隨即又問:“怎麼就能馬上時來運轉啊?”

“喲,你可不知道,上次那活佛來給一個唱歌的女的貼了個金箔做了法事,人家馬上就開演唱會了,現在十幾個男的追。而且吧,上次我見她的時候,她臉上還有青春痘,這次我一看,嘿,皮膚也好了,人也有女性魅力了,這金箔還有助於調節女性荷爾蒙。”小賈神乎其神地說。

美頤覺得簡直不可思議,她又問:“真的?那能見見嗎?”

小賈道:“沒問題啊,過兩天就能見著,你見麵的時候給活佛包個紅包就行。”

“紅包?多少錢啊?”美頤隨便一問沒過腦子,誰知小賈突然變了臉,嚴肅地說:“哎喲,你可不能跟活佛小算計,活佛給你加持的功德可是不能用錢衡量的。剛有個開礦的朋友一捐就是十萬,做完法事,那個女主持人還偷偷塞給活佛三萬塊錢紅包。”

美頤被小賈如此一說,覺得自己拜佛不誠心似的,美頤不願意讓小賈說自己摳門兒,就問:“小賈,那你說給多少紅包合適啊?”

“一般我那幫做生意的朋友見麵都給一萬,這是行裏的規矩。你呢,給三千得了。”小賈說“三千”的時候眼珠子一轉,好像下了大麵子才給美頤打了這麼一個折扣。

四川會館是京城很有名的精品川菜,一到飯點兒,大廳裏的客人熙熙攘攘,這裏有幾道菜做得還是很地道的。

在一個大包間裏,圓桌能坐下七八位客人。包間裏確實比外麵安靜不少,裝修也很雅致,圓桌旁邊還擺放著一張木質沙發。服務員送上了茶水。

美頤邊喝茶邊等法師的到來,不一會兒,法師沒來,卻陸陸續續來了些不認識的人,都和小賈熟稔。小賈忙前忙後地招呼朋友們,美頤心中早已明了,原來這頓飯不是小賈單獨安排她見法師,而是大家一起借法師的平台見麵,自己不過是萬花叢中一片綠葉——陪襯。

明冒法師姍姍來遲,他今天的形象簡直讓美頤大吃一驚,跟上次看見過的那位呈禪定狀的法師根本就是來自兩個世界的人。法師像剛從時光隧道裏穿越回來,上次那身僧袍已經脫去,換上了一線大牌的男裝,一手拎著鱷魚皮公文包,一手拿著蘋果手機。

大家趨之若鶩,法師被簇擁著坐下了,點的一桌子菜也很快上齊了。其中有個菜是四川的麻辣回鍋肉,盤子轉到明冒法師麵前時,他搛了兩大塊回鍋肉放在自己的小碗裏。本來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有個沒心沒肺的男士竟貿然地問道:“咦?法師您還能吃回鍋肉呢?”

這一問,先是小賈的臉色“唰”地沉下了,像剛抹完水泥的牆皮,而後,大家全都尷尬地不作聲。誰料,明冒法師的心理素質就是好,他不但沒事兒人似的,還侃侃而談道:“這你就不了解佛法的博大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色空空,空空色色。那個……佛陀兩千多年前把佛教傳給我們大漢民族的時候曾經說過,修行的人可以吃點兒肉。”

美頤想起上次見法師時他明明穿的是僧袍,怎麼這會兒又這麼說了?她追問道:“法師,您修的是?”

“哈哈,譚小姐,我在佛法這個領域已經屬於全能了。”法師對於美頤這個冒傻氣的問題倒是笑著回答的。

小賈在一旁接茬兒說:“這個問題嘛,要講究供養,你們看,每年那些高僧們來北京基本上都是由弟子們供養起來,住在某個居士的家裏或者由弟子們安排酒店。咱也不懂佛法的出處,但是咱把高僧活佛供養起來,他們天天都要做功課啊,這不是也等於供養佛祖了嗎。”

剛才那個問法師為什麼吃回鍋肉的男士一拍桌子恍然大悟道:“賈總說得對,對了法師,我年前就有個事,一直沒辦下來,拖來拖去快一年了,您能不能幫我算算?”說完,他主動拿起麵前那盅茅台跟法師幹杯。

兩杯酒下肚,法師麵色紅潤了起來,尤其是那光溜溜的頭頂像極了電燈泡,他豪氣地說:“沒問題,我跟您說,隻要我說您有財您就有財,我手一揮——”他順勢做了個揮手的動作,對麵那位男士緊張得眼珠子瞪得都要掉出來了,“嘿嘿,您聽我的,以後想什麼來什麼。”法師又笑了。

“哎,一定的一定的。”那位男士完全被法師征服了。

酒足飯飽後大家各自散去。美頤一個人在回家的路上尋思著今兒的所見所聞,說真的,今天確實開了回眼界,從法師和小賈嘴裏說出來的全新理論,以前簡直是聞所未聞。可能是我太孤陋寡聞吧?美頤暗想。以前她聽過拜佛做功德都講究發心和隨喜兩個詞,慈悲的心應該不分貧富貴賤,做任何功德不是表麵的流於形式,而是身體力行將慈悲的願力滲透到生活的點點滴滴。“我們不可能改造世界,也不可能改造別人,我們一定要學會有一顆寬容真誠的心。我們改造的隻有心態和對世界、對周圍一切寬容的處世態度。”

那天晚上回家,妮娜告訴她一條新聞,重慶涉黑女老大常年逼迫無辜婦女賣淫,警方去抄家時竟然發現女老大是個佛教徒,家裏供奉著多尊佛像。佛是好佛,廟也是好廟,隻是末法時代有些拜佛的人心壞了。

妮娜打著哈欠說:“唉,看來佛祖菩薩還是明事理的,他們隻保佑好人,壞人早晚得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