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是一種極具侮辱性的刑罰。就這樣的人，齊威王還是委以重用，讓他活躍於政治舞台。? 孫臏、淳於髡這類人，要擱到現在，就算能混跡官場，最多也就是發揮“身體優勢”， 到殘聯掛個閑職。有時候真的說不清楚，曆史是在前進還是倒退。? 前麵說過魏惠王與齊威王“比寶”的情節，當時能夠把人才當成“國寶”看待的，恐怕 也隻有齊威王一人。因此，在齊威王的治下，齊國從中央到地方都是人才濟濟。? 另一方麵，齊威王也不是毫無原則地用人，他不關注出身，但看重結果，公正處置即墨 大夫和阿大夫就是最好的證明。? 公元前 358 年，齊威王拜著名的政治家鄒忌為相，開始對齊國的官場進行改革。? 鄒忌變革的具體措施，在《史記》和《戰國策》中沒有記載，但淳於髡與鄒忌的對話， 透露了一些變革的政策信息。? 鄒忌剛做上宰相，淳於髡就找上門來，兩人展開了一次對話。這次對話，就跟倆土匪說 “黑話”一樣，搞得人一頭霧水。我們先看看兩人的“黑話”是怎麼說的。? 淳於髡說：“伴君周全，身名俱盛；伴君有失，身敗名裂。”? 鄒忌回答：“謹記在心。”? 淳於髡說：“把豬油抹到車軸裏，為的是潤滑，但如果軸是方的，抹多少油都沒用。”? 鄒忌回答：“謹記，我會小心侍奉國君於左右。”? 淳於髡說：“彎弓用久了會開裂，用膠隻能粘到一起，卻不能彌補裂縫。”? 鄒忌回答：“謹記，我將始終依附於萬民。”? 淳於髡說：“狐皮的襖子破了，也不能拿黃狗的皮去補。”? 鄒忌回答：“謹記，我會謹慎選擇官吏。”? 淳於髡說：“車輛不保養，就不能擔重物；琴瑟不調弦，就奏不出和諧之音。”? 鄒忌回答：“謹記，我將製定法律監督官吏。”? 對話到此結束，給人的第一反應是：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要理解這段對話，還得從淳於髡的動機說起。淳於髡是齊桓公的舊臣，當時齊桓公辦了 一個“稷下學宮”，相當於“顧問委員會”一類的智囊團，此時的淳於髡是這個學宮的元老 級人物。齊威王拜鄒忌為相，就是想推行變法，但“稷下學宮”的老同誌們不放心，決定派 元老淳於髡出馬，麵見鄒忌，一方麵打探虛實，一方麵給予必要的提醒。? 出於這個目的，淳於髡所說的幾句話，實際上都是圍繞著即將進行的變革所說的。有了 這個認識，我們再把對話翻譯成“白話”，立馬就清晰多了。? 淳於髡說：“變法無小事，辦好了，你鄒忌功成名就，稍有差池，不僅你身敗名裂，國 家也要受到牽連。”? 鄒忌回答：“記住了，還需要老同誌們隨時指點。”? 淳於髡說：“有威信的君主好比圓車軸，變法就是潤滑劑，但如果把圓車軸變成方的， 君主沒了地位，再多的變法也無濟於事。”? 鄒忌回答：“記住了，我會始終維護君主的權威。”? 淳於髡說：“變法離不開人民的支持，如果人民離心離德，政府與群眾之間的隔閡是不 可能從根本上彌補的。”? 鄒忌回答：“記住了，我會始終堅持走群眾路線。”? 淳於髡說：“官吏隊伍魚龍混雜，要明察秋毫，絕不可濫竽充數。”? 鄒忌回答：“記住了，我會辨明忠奸的。”? 淳於髡說：“官吏在位置上待久了，又沒有人管，難免就要胡作非為。”? 鄒忌回答：“記住了，我會通過法律來監督懲治。”? 這下我們總算發現其中的玄機與奧妙了，淳於髡所“提醒”的，實際上就是鄒忌變法的 具體政策，主要包括：? 58? ?
——削弱地方權勢，強化中央集權。? ——關注民生，發展生產，使人民安居樂業。? ——完善官吏考評製度。? ——製定法律，依法治吏、依法治國。? 通過鄒忌“靜悄悄”的變革，實力雄厚的齊國有效地改善了政治環境，經濟得到進一步 發展，順理成章地成為戰國中期的霸主之一。? 凡是認定的人才，齊威王是非常寬容的，在這方麵，淳於髡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一年，齊國想討伐魏國，消息傳到魏國，魏惠王著急了，立即派使者暗中找到淳於髡。 魏國使者向淳於髡奉上了四塊碧玉、八匹駿馬，以此作為報酬，請求淳於髡勸阻齊威王，不 要對魏國動武。? 淳於髡笑哈哈地收下賄賂，果然“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跑到齊威王麵前說：“現如今， 楚國是敵國，魏國是盟國。咱們放著敵國不打，反而興兵討伐盟國，讓敵國有機會收拾我們， 這不是自找麻煩嗎？”齊威王一聽有道理，決定不打了。? 這事本來就這麼過去了，但淳於髡收了魏國的賄賂，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知情者 跑到齊威王麵前去告狀，說淳於髡收了魏國的賄賂，替魏國說話。? 齊威王問淳於髡有沒有這回事，淳於髡老老實實地說有。齊威王就不高興了，說你替魏 國消災，又置我於何地？淳於髡開始詭辯，笑道：“對齊國有利的事情，有再多的賄賂我也 不會替魏國說話。但討伐魏國確實對齊國不利，魏國不賄賂我，我也要進諫。既然我要進諫， 順帶收點賄賂有什麼問題？再說了，我的意見讓齊國不背罵名，讓魏國不至於亡國，讓百姓 免於戰火，這麼大的功勞，領一點小小的報酬，也是應該的吧？”? 齊威王也樂了，說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吧。? 齊威王對人才的寬容，一方麵讓淳於髡這樣有真才實學但也有缺陷的人，沒有被一棍子 打死，但另一方麵也造成了齊國官場內部的相互傾軋，鄒忌、田忌的爭鬥就是最嚴重的後果。? 鄒忌與田忌，一個文臣，一個武將，共同在官場上混，難免磕磕碰碰、你爭我奪，這時 候就需要齊威王來平衡了。但是，齊威王對淳於髡貪汙受賄都睜隻眼閉隻眼，稀裏糊塗被忽 悠過去了，更別說鄒忌、田忌這兩個左膀右臂了，基本上就是放任自流、“和稀泥”。? 鄒忌與田忌的恩怨越來越深，鄒忌的謀臣公孫閈就跳出來了。這個時候是公元前 342 年，正值魏國收拾韓國，公孫閈就給鄒忌出主意，讓鄒忌鼓動齊威王去打魏國。? 公孫閈解釋說，齊國要打魏國，肯定是讓大將軍田忌帶兵。打勝了呢，是鄒忌出謀劃策 的功勞，打敗了呢，是田忌技不如人，就算沒有陣亡，也要被軍法處置。不管勝敗如何，都 是給田忌出難題。? 鄒忌按照公孫閈的計謀做了，田忌、孫臏奉命伐魏，於是有了馬陵大捷。鄒忌急了，找 到公孫閈，說田忌打了這麼大的勝仗，多少也會有封賞吧？我這不是幫田忌成名嗎？公孫閈 說，您老人家別著急，我自有辦法。? 公孫閈果然是一肚子壞水。他安排了一個心腹，假扮田忌的手下，揣著二百兩銀子去街 上算卦。這個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毫不避諱，跟算卦的人大聲說道：“我是田忌的手下，如今 我們老大打了勝仗，名震天下，想把齊國的君主踹下去喝茶，你給算算吉凶如何！”? 一番話把算卦的給嚇傻了，也讓路人甲、乙、丙、丁一起石化——這人神經病吧？哪兒 放出來的？? 這卦算還是沒算，史書沒有寫，估計沒敢算。這“瘋子”一走，公孫閈就帶人把這個算 卦的給抓了，送到齊威王麵前，作為田忌“謀逆”的人證。?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田忌班師回朝，立即逮捕，打入大牢。? 公孫閈幫著鄒忌在國內布下了“天羅地網”，出國打仗的田忌那邊也沒閑著。馬陵大捷 後，田忌準備收攤，回國交差，孫臏冷不丁冒出一句：“將軍想不想做大事？”田忌丈二和 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