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夏感動不已:“太好了!我會好好準備的!表叔叔我愛你!”
她特興奮,可心裏冷漠至極,甚至極端冷血……那一天啊,該來的人都會來,真是讓人迫不及待呢。
興奮過後,盛知夏又跟賀以南交代了一聲:“表叔叔,明天我要陪媽媽回外公外婆家,然後就要去忙珠寶秀的事情了,可能沒有那麼多時間陪你,你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嗎?”
賀以南很識時務,並不急於一時:“我已經在秦幫叨擾多時了,有你陪著我,傷口都愈合得快了很多,待會兒我就去向秦伯伯辭行。我回去忙工作,你也忙你的事情,等珠寶秀那天,我再來接你。反正,無論每天忙多晚,都記得要跟我視頻,要和我說說話,有什麼事兒隨時找我,知道嗎?記住,在我這裏,你永遠是第一重要的。”
好感人的承諾,盛知夏陪著掉了幾滴眼淚,隨後跟著賀以南一起去見了秦福生,再站在落地窗前,看著賀以南的車離開古堡。
等賀以南一走,盛知夏立馬變了臉色,當著秦福生的麵打電話給陸維新:“靈犀珠寶的收購方案準備得怎麼樣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之後,盛知夏又交代了陸維新幾句,完全沒打算在秦福生麵前隱藏。
她現在做的,正是心裏想做的,隻是得讓老狐狸也看看。
賀以南要把靈犀珠寶送給她,她根本不稀罕,本來就是她一手創立的品牌,她要憑著自己的能耐重新拿回它,哪怕是砸爛了、摔碎了,也要砸在她自己的手裏!絕不會再讓這些賤人毀了它!
賀以南應該不知道吧,靈犀珠寶在邱夢的手上口碑下滑得那麼厲害,她早就暗中準備好要將靈犀珠寶奪過來!
唯一可惜的是邱夢自己找死,要不然她還能玩得更開心一點,現在就看珠寶秀當天的“驚喜”了。
跟陸維新那邊連線完,盛知夏掛斷電話,回過頭,對一旁的秦福生道:“爸爸,你為什麼不問問我在想什麼,準備做什麼?”
秦福生作為秦幫的老大,他掌握的定然是一手的消息,殷落、秦覺誰敢不跟他彙報?
所以,盛知夏也不會去故作聰明,以為自己背後的那些身份秦福生不清楚。隻是啊,老狐狸不說話,不知道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她得先點出來,以女兒的身份跟他談談。
秦福生在女兒麵前倒是和善,雖然依舊不怒自威,卻多少帶了為人父的和善,他還在喝功夫茶,不慌不忙地開口:“所以,你在想什麼,準備做什麼?”
他反問,並不激動。
盛知夏也不想表演沉得住氣,畢竟她的身份是秦老大十八九歲的女兒,能有多老練?太沉穩反而惹人懷疑。
她傲氣十足地回答道:“爸爸,我一直在想,您是不是對我不滿意?所以不管我做什麼,您都不說話,也不幹涉。但是,不管您怎麼想,我也不會改變心意!難道我就不可以繼承秦幫嗎?為什麼一定要依靠那些男人?我才是您的女兒!男人再好也不是您親生的,人心隔肚皮,隻有血緣關係才最靠得住!所以,您永遠是我最敬愛最信任的爸爸,因為有您在,我才什麼都不怕!我知道秦幫內部有分歧,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爸爸也許也有很多不得已……”
她說著,盯著秦福生的臉色,秦福生也看著她,依然不動聲色。
盛知夏吸了一口氣,擲地有聲地說道:“爸爸,我希望您能理解,為了秦幫的利益和將來,我可以跟任何男人周旋在一起!我根本不在意什麼貞潔什麼罵名,我隻要抓得住的未來!要讓秦幫在我的手上更興旺更強大,絕不再讓任何男人利用我、拋棄我、傷害我!”
這一番話,雖然從軟綿綿的嗓子裏說出來的,卻鏗鏘有力,氣勢驚人。
秦福生喝著茶,本是麵無表情,聽完女兒這番話,忽然就彎起唇笑了,他輕輕招手:“媛媛,坐下,飲茶。”
盛知夏還是不太開心地坐下了,悶悶不樂:“我總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點信心都沒有。爸爸就是棉花。”
“哈哈哈哈,”秦福生被逗樂了,給她倒了杯茶:“喝喝看,是南方的茶,老家的茶。爸爸在裏麵那麼多年,始終都沒有忘記的味道。”
盛知夏喝了一口,微苦,她根本喝不慣,她的表情也毫不掩飾。
“苦嗎?”秦福生的臉色很開心,“苦的就是漫漫人生路啊,爸爸幾十年漂泊,不過是想將秦幫的根紮在南方以外的地方,卻屢屢碰壁。但好在人生永遠有希望,隻要不死,就還能翻盤,等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終於可以將阻礙清除,再苦都是值得的。”
他在講大道理,盛知夏認真聽著,明白秦福生的意思,他鏟除異己之路正是踩著錦城的大家族的屍骨,盛家是墊腳石,幾乎滅門,陸家是目前最大的絆腳石,所以陸家遭劫,陸慕辰必須死……
這個劊子手,有什麼資格說他艱辛?
“爸爸,我不知道我這樣做對不對……”盛知夏歎了口氣。
夜晚的燈光很昏暗,這個點了還在喝茶,秦福生好像並不怕睡不著,眼前的女孩的長相結合了他和傅瑜兩個人的優點,基因是不會騙人的,這是他的骨血沒錯,可能也是唯一的骨血。
當年為了不讓自己有軟肋,他根本沒有留種,傅瑜隻是意外罷了。
但是,人到六十歲忽然有了血脈,他不能說不欣喜,尤其是他女兒的意誌力很驚人,她的想法太合他的胃口——
“媛媛,爸爸想告訴你,你是爸爸的驕傲,是秦幫的未來,爸爸讚同的你的一切決定。”秦福生笑道,他舉起了茶杯跟她示意。
盛知夏呆了呆,沒想到這個老狐狸居然會這樣說,她無措地舉起了茶杯,跟秦福生碰了碰,隨後愣愣地問道:“爸爸,你不覺得我在男人中間穿梭很丟臉嗎?媽媽就說過我丟臉……”
秦福生將茶一飲而盡,笑容讓人看不透,連眼神裏都透著銳利的光:“你媽媽隻是個小女孩,她的話不用太放在心上。我年輕的時候擁有過太多的女人,你是我的種,當然也該擁有不同的男人,爸爸沒有任何意見。隻是你畢竟是女孩,需要保護好自己,玩弄男人的時候不要留下把柄,更不要輕易交付自己的心,這世上男人比起女人無情得多,你要記住,隻有你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盛知夏的三觀都快碎裂了。
秦福生不愧是傳奇的男人,思想如此開放,原來他並不是沒看到她周旋於賀以南和秦覺之間,他根本就是看透了,壓根兒沒覺得自己的女兒吃虧了,她的瘋勁兒是他喜歡的。
不要正常的軟綿綿的柔弱女兒,秦福生要的是血腥殘忍不擇手段的聰明女兒——要能獨當一麵的秦幫的繼承人!
她誤打誤撞的瘋狂,正合了秦福生的心意。
“爸爸,謝謝您……”盛知夏哽咽了,“您剛才這番話對我來說太重要了。以後,我可以放心大膽地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您拭目以待吧。”
她笑開,眼神真摯泛著淚光,目光卻異常堅定驕傲。
“爸爸相信你。來,再喝一杯。”秦福生又舉起了酒杯,“在你媽媽麵前就不用說這些了,她不懂,也別嚇壞了她。”
“放心吧,爸爸,我心裏有數。”盛知夏旁敲側擊:“爸爸覺得三哥……”
她想拉秦覺下水,試探秦福生的意思。
秦福生抬眸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三哥有爸爸的風骨,雖然並不是爸爸親生的,但是如果他成了爸爸的女婿、我的丈夫,無論是南方的兄弟,還是錦城的勢力,都不會再出現分崩離析的景象,爸爸,三哥是最好的人選,而且他很尊重我,對我很好。”盛知夏理智地分析。
此時,秦覺不在古堡,但盛知夏清楚地知道秦幫的內部是有分化的,秦福生在裏麵呆了那麼多年,雖然說舊部忠誠,但到底隔了太久,秦覺才是實際的掌權人。
她不相信秦覺沒有安排眼線防著秦福生一手。
而秦福生呢,假如他沒有秦媛這個女兒,秦幫內部能不能穩住還是個問題。
秦覺不會甘於永遠做一個義子,何況,最厲害的義子不可能沒有繼承秦幫的意願。
好在無論秦覺跟秦福生撕不撕破臉,秦覺都是秦幫內部最可靠的那個人,麵對秦福生的不同決定,她都有不同的規劃——美人計或者離間計,擇一或者疊加,應該有奇妙的效果。
“聽從你自己的心意吧,爸爸永遠是你的後盾,你三哥對爸爸忠心耿耿,孝心可嘉,他又很聰明,秦幫交到你們的手裏,爸爸死也瞑目了。”秦福生笑道,回答得很幹脆,倒也沒有什麼遮遮掩掩。
盛知夏越發清楚秦福生的意思了,有她這個女兒在,他也能避免下不了台,義子可能背叛義父,但女婿多少會尊重嶽父,無論秦覺還是秦福生,在秦幫的利益麵前,忽然都有了台階下,不必再針鋒相對,不必暗地裏去計較誰掌握了更多的實權。
當然,老狐狸想的是他的女兒把穩了秦幫的大局,他虧不著。
秦覺得到了她,也不必再去計較誰和誰不是骨肉血親了,畢竟秦福生的女兒在他的手裏。
“爸爸,我明白了。”盛知夏笑開,有一種心裏總算舒朗的快樂,“三哥果然是最好的人選。”
“秦叔叔……”
父女還在喝茶,套間裏忽然傳來了傅瑜的小聲呼喚,還伴隨著咳嗽聲。
這個女人,做夢都在喊著秦福生的名字,被愛情衝昏了頭腦,能被衝昏一生,不必去想別的,也是種福氣。
“爸爸,媽媽在叫你。”盛知夏笑嘻嘻。
秦福生起身道:“我去看看,準備陪你媽媽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明天要陪你媽媽回門。”
“爸爸媽媽晚安,我回去了。”盛知夏聽話地離開了。
等她一回到自己的房間,就被人拽進了懷裏——
“唔——”嘴也被捂住,她聞到了秦覺身上惡心的煙味,知道是他。
這秦幫的地盤,為了怕有人混進來,很多人看守,除了秦覺這廝,還有誰敢這樣放肆。
“想在男人堆裏周旋?嗯?小狐狸精,你拿我當什麼,嗯?”秦覺不許她掙紮,在她耳邊問道,甚至還帶著笑意。
盛知夏就知道他有眼線,所以秦福生的回答也許根本不是心裏話,隻是礙於局勢罷了,雙方的博弈從未停止,還在防著彼此,說著半真半假的話,讓對方覺得他是真心的。
“唔唔——”她想說話,示意秦覺鬆手。
秦覺倒也沒為難她,慢慢鬆了手。
盛知夏生氣地轉過身就要捶他:“三哥你幹嘛呀!偷聽我和爸爸說話!我就要在男人堆裏周旋怎麼了!反正整個秦幫,三哥和爸爸最愛我,我有這個底氣,有什麼好怕的!”
她表達的那些決心,豪氣幹雲的承諾,跟她後麵對秦覺的誇讚並不衝突,她還要追問秦覺:“三哥覺得我不能做秦幫的老大嗎!我要是嫁給了你,我不能在你的頭上撒野嗎?到時候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我做老大怎麼了?!我就是要做秦幫的老大!就是要有麵子!我出去走路都橫著走!怎麼樣!”
她直接了當地表達自己的願望,一點都不藏著,甚至還倒打一耙,好像她對權勢的貪欲都是虛榮心作祟,撒嬌的意味很重。
秦覺倒是被她弄得無可奈何了:“小狐狸真是牙尖嘴利。”
但他也不可避免地發現自己被她逗笑了,她篤定地給了他丈夫的身份,這是他一直以來想要的,他想得到她毋庸置疑。
“怎麼樣?不服氣嗎?三哥,你沒聽說過,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嗎?你做那個征服世界的男人,我做征服你的女人,反正實權是你的,王冠是我的,就不能讓我開心開心呀?”盛知夏恃寵而驕,那語氣裏的嬌寵味道快要飄上天了。
“嗯……”秦覺倒是真的思考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有道理,好像還挺有趣的。小狐狸,你成功地說服了我,我決定給你這頂王冠讓你開心開心。”
“真的嗎!謝謝三哥!”盛知夏幾乎叫出了聲,雙眸晶晶亮。
秦覺的手指抵住了她的唇,湊近了,氣息都吹拂到她的臉上了,他低笑:“別吵,義父他們都睡了。來,叫聲好聽的聽聽。”
盛知夏叫:“三哥。”
秦覺不滿意:“換一個。”
“換什麼?”盛知夏明知故問,心裏犯著惡心。
“叫……老公。”秦覺彎起唇,引導她。
盛知夏扭開頭:“不要!”
秦覺不許她躲:“叫老公,不叫今晚就不許你走了。”
“哼,還沒結婚呢,我不叫……”盛知夏在心裏腹誹“我是你爹”,實在是不想搭理他,“老公”這個稱呼太傷人了,曾經是喚醒某個人意誌的密碼,那個人已經永遠不會給她回應了。
“嗯?真不叫?”秦覺不滿。
盛知夏猛地撲進他懷裏,解釋道:“我跟那個人領證了你不知道嗎?法律上他還是我老公,可是他的死亡證明還沒拿到,他們還在海裏搜尋他的下落呢,我不想現在不清不楚地叫你,這樣對三哥一點都不公平,我想等有一天跟過去切割,堂堂正正地叫你,好不好嘛?”
撒嬌永遠最有用,這個解釋也天衣無縫。
誰會跟一個死人爭風吃醋,不覺得晦氣嗎?
“好吧,放過你。不提了。”秦覺拍了拍她的背,安慰了她一番,倒也沒再繼續糾纏。
盛知夏卻關切地問:“三哥,你喝酒了嗎?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哦,我很怕你忽然發病,秦幫這麼大,隻有你和爸爸是我的依靠,前幾天我逼死了小五姐,肯定有兄弟們對我不滿,我需要三哥好好的,可以一直保護我。”
誰能想到呢,秦幫的秦三哥,居然有哮喘和羊癲瘋,雖然不知道他發作的概率是怎樣的,她不可能忘記秦覺的致命弱點。
秦覺歎了口氣,抱緊了她:“我知道,這麼多年我的病沒有發作過幾次,上次幸虧有你在,秦幫的兄弟們也並不知道這件事,記得替我保密。”
“嗯,一定會的。”盛知夏也環住了秦覺的腰,貼在他的胸口撒嬌:“三哥,明天早上叫我起床吧,我要陪爸爸媽媽回傅家,還有賀以南那邊的事,已經安排好了嗎?”
秦覺無奈地親了親她的發頂:“小狐狸精,就知道惦記你的那些計劃,我就是你的工具人對吧?放心吧,保證讓他滿意,你不許再跟他有任何親密行為,牽手、擁抱都不允許,哪怕是朝他拋媚眼都不可以,知道嗎?我會吃醋。”
秦覺直接表達醋意,一點都不掩飾,盛知夏還是撒嬌:“才沒有拿你當工具人呢,拿你當未來的……哼,我才不叫呢!”
她不肯說了,聲音很嬌羞。
“好,不叫,我們小狐狸最害羞了,三哥不逼你,等你願意的那一天。”秦覺忍俊不禁,拍了拍她的頭。
盛知夏再不肯說話,埋在秦覺懷裏翻白眼,唇角泛著冰冷的笑。
離的很近很近,她聽得見秦覺的怦怦心跳聲,很有規律,很健康,和陸慕辰換過了的心髒不一樣,是原裝的。
可是……她真想將秦覺的心挖出來捏個粉碎啊!
人一旦丟了底線,丟了道德,丟了心裏的光,果然什麼都不怕了。她已經永失所愛,再沒有什麼不能失去的。
她是地獄裏爬上來的魔鬼,來討要他們欠她的東西了!
一顆心,兩顆心,一顆頭顱,兩顆頭顱……乃至整個秦幫,秦福生所說的幾十年風雨鑄成的大業,全都給陸慕辰……陪葬吧。
冬天是沒有小知了的,也沒有看得見的蟲子,隻有死去的孤零零的蟬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