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章 飛蛾不悔,我亦不悔(大結局 下)(2 / 3)

難不成是秦福生收藏的什麼恐怖的玩意兒?

她一狠心,一把將門朝裏推開,頓時,一陣惡臭撲鼻而來,眼前的一切讓盛知夏呆愣在原地,瞳孔劇烈放大,放大,一瞬間動彈不得,全身都僵住了。

幾秒過後,她淒厲地尖叫出聲:“啊——”

這封閉的小茅屋內,惡臭撲鼻,悶熱潮濕,裏麵也並沒有盛知夏想象的東西,而是關著……一個人。

不,那已經不能稱之為一個“人”了。

茅屋裏四麵不透風,沒有一個窗戶,隻是屋頂是殘破的,漏了一點光,才能看清裏麵的樣子。

南省多雨,一年四季悶熱不已,下雨的時候這裏必定漏雨,所以整個茅屋連豬圈都不如,充滿了人類糞便和腐臭的味道。

那個“人”頭發全白,四肢無力地靠坐在牆上,不是正常的靠坐,好像四肢都已經殘廢了,一動也不動……他眼神空洞洞地直視著前方,像一個死去多時的標本,幾秒後,他的眼睛動了動,朝她看過來……

盛知夏幾乎在一瞬間就認出這個老人是她的外公!

是她的外公啊!

外公居然就在這裏!

雖然她早就知道他在,可是她沒有想到,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秦幫竟然拿外公當做豬狗不如的東西,關押在這個陰暗不見天日的小茅屋裏!

惡臭,屈辱,折磨,恐怖,加諸在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身上,這是活生生的虐待!剝奪了一個人最起碼的尊嚴,讓他在無窮無盡的折磨中無望地等待死亡……

任是誰看見眼前這個場景,看見外公的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神,骨瘦如柴的身體,恐怕都要嚇瘋!

可是,盛知夏並不是被嚇到,她隻是憤怒,沒頂的恨意直衝她的腦袋,整個人都被燃燒殆盡——

難怪秦幫的人對她的狠戾無動於衷,難怪秦福生和秦覺對她那些玩弄賀以南的小把戲一笑了之,原來,最惡毒最殘忍的東西她還遠遠沒有學到位,秦福生和秦覺看她恐怕像在看一個小孩子吧?

小孩子在玩把戲,大人們願意寵著,所以不說什麼。

現在呢,什麼意思?

剛才麗珍不阻止她開門,肯定不是被她的話給嚇唬住了,而是來自秦福生或者秦覺的授意,特地讓她來見識見識這個被關押的“人”,好試探她作為秦幫未來的老大底線在哪、試探她未來可以跟著他們走多遠吧?

她怕與不怕,嚇傻了還是嚇瘋了,根本不重要。

這……就是秦幫的大小姐所要遭受的磨礪。

盛知夏那一聲尖叫拖得很長,拚了命地瘋狂地尖叫,叫得整個宅子乃至整個村子應該都聽見了。

“大小姐,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有人匆匆忙嗎地跑過來。

好多人跑過來,從她看不見的地方。

“麗珍,你怎麼回事,為什麼打開這道門?你不要命了?”有人來苛責。

“大小姐,沒事了,這個草寮,咱們秦宅已經廢棄不用了,臨時用來關了個老畜生,準備明天祭祖。嚇到您了吧?”秦家的老管家秦二也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笑眯眯地安慰著盛知夏。

秦二顯然對“老畜生”這個詞習以為常,估計宅子裏的人都這樣稱呼外公,外公在這裏被關了多久,就遭受了多久的屈辱。他說的是蹩腳的普通話,但意思盛知夏都聽清楚了。

“把草寮的門關上吧,那個老畜生真是該死,嚇到了大小姐……”秦二還在一口一個“老畜生”,想扶盛知夏離開那道門。

可是,盛知夏偏偏不走,她的目光跟小茅屋內的外公對上,隔了幾米遠,隔了明與暗的對比,隔著生與死的臨界點,外公無動於衷,臉上沒有任何波瀾,眼神也沒有起伏,好像已經死了,但他依然會眨眼。

她剛才叫得再大聲、再瘋狂,外公也習以為常般不給予回應。

“大小姐,這個老畜生他……”秦二再次出聲,想請她回去。

“啪——”盛知夏猝不及防轉身,反手狠狠地給了湊上前來的秦二一個耳光。

“哎喲喂——”秦二哪裏料到會有這種事,被扇得一個趔趄險些栽倒,他立馬就跪下了:“大小姐別生氣,都是我們的錯……”

“哦?錯哪兒了?你們錯了嗎?”盛知夏冷笑,眼睛都紅了,臉上的表情像是要殺人,她冷眼盯著管家秦二,卻朝一旁的麗珍招了招手:“把牆角那個東西給我拿來。”

麗珍他們都害怕極了,牆角沒有別的東西,靠著一根……生了鏽的鐵棍子,帶著彎鉤,應該是之前用來勾住整頭豬肉牛肉的,這裏靠近宅子的後廚,有這樣東西不奇怪。

但是,它靠在小茅屋的牆邊,多少讓人多了點聯想,也許裏麵那個動彈不得的老人,曾經受過這根鐵棍的苦。

鐵鉤紮進過他的皮肉裏嗎?

鐵棍子曾經擊打過他嗎?

他為什麼不說話?

是不是已經聽不見了?

那些髒汙的糞便和潮濕的茅草堆裏,有沒有老人的血?

盛知夏想到了太多太多的可能性,心底的仇恨和怒火卷走了一切的天真和人性……

“大小姐,這個東西很危險的……”麗珍哆哆嗦嗦地去拿了鐵棍子過來,很重,不趁手。

盛知夏接過鐵棍子,目睹了秦二驚恐難以置信的眼神,她居高臨下地笑了笑,笑容甜美,聲音柔軟而動聽:“管家,乖,別抬頭,您都這麼大歲數了,嚇到您可就不好了。”

秦二跪在那兒,哪兒敢起身,可是不起身,大小姐她打算幹什麼?

她一個漂亮柔弱的小姑娘,應該不會……

“大小姐,我……”秦二剛垂下眼睛,忽然就發出了一陣殺豬般的痛苦叫聲,有什麼東西深深地紮進了他的肉裏,疼得他失聲慘叫“啊——”

盛知夏已經瘋了,一棍子一棍子狠狠抽打在秦二的身上,從他的腿,到他的胳膊,他的背,無論是鐵棍還是鐵鉤,打斷了他的骨頭還是刺穿了他的皮肉,她都沒停下來。

“大小姐,饒了管家吧,他年紀大了……”

“大小姐饒命,管家他隻是……”

“大小姐,別動怒……”

很多人來拉她,來勸她,全被盛知夏踹翻在地,她手裏拿著武器,不許他們躲避,誰來就打誰。

秦幫的大小姐在她回到東茂村的第一天,就展現了她的瘋狂,她邊教訓下人,邊罵他們:“誰讓你們嚇唬我的!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你們活膩了是不是!我不管裏麵是什麼老畜生,我隻知道你們在耍我!搞清楚我是誰了嗎!想死就直說!”

“都給我跪好了!我看誰敢動!信不信我斃了你!”

“最惡心的就是秦二你這個老東西!在我麵前裝什麼裝!年紀大了又怎麼樣!尊老愛幼寫在秦家的族譜上了嗎?要是你真這麼能耐,為什麼你不做人偏要做狗!”

“老畜生,這個詞兒蠻好的,我看你也是老畜生,就該讓你跟裏麵那個東西關在一起!下次別特麼惡心我了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老畜生!老畜生!”盛知夏手裏的鐵棍抽累了,又一腳一腳去踹,罵聲也一直沒停,罵得自己嗓子都啞了,揍得那個秦二奄奄一息,趴在地上連出氣兒都少了。

秦二滿身是血,從頭到腳,血痕累累。

盛知夏也滿身是血,臉上、手上都是血,不是她的,是別人的。

血腥的臭味,從茅屋裏彌漫開來,又從這些惡臭的狗東西身上散發出來,讓盛知夏周遭的一切都變成了一樣的氣味。

好像這才該是整個東茂村該有的氣味,更是這個幹淨古樸的大宅子該有的惡心。

都別藏著掖著了,原本就已經爛透了,裝什麼歲月靜好?

環顧了一下四周,沒一個人好好地站著,趴著跪著一地,血也流了一地,盛知夏這才滿意,拄著那根鐵棍子,居高臨下地盯著眼前血淋淋的一幕,殘忍地笑了:“好了,我累了,原諒你們了。麗珍啊,扶我回去,我要去衝個澡,臭死了。”

麗珍先前挨了她一腳,一直不敢上前來,縮在一旁瑟瑟發抖,現在聽了她的命令,忙上前來扶她:“大小姐,這……這邊走……”

盛知夏的鞋上都沾了血,她嫌惡地在一個傭人的衣服上擦幹淨了,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走出三步遠,她卻又回頭,嚇得那群傭人又抖了抖。

盛知夏歪頭,對趴在地上的傭人們道:“你們要是還能喘氣兒,就繼續去忙吧,別不識相的去我爸爸和三哥那裏告狀。還有,把那個草寮的門鎖好,別再讓惡臭的味道跑出來了!惡心。”

“是,是,大小姐……”還能喘氣兒的傭人們誠惶誠恐地換了個方位跪著,恭送她離開。

所有的傭人都沒想到,看著嬌滴滴的、花兒一樣嬌豔的秦幫大小姐,剛進宅子的時候,隻知道對眾人甜甜美美地笑,有教養又有禮貌,一看就好欺負。

誰知道才過了幾個小時,眾人發現她原來是個心狠手辣的瘋子,隻是無意中讓她撞見了一座草寮死牢,一時沒讓她氣順而已,就讓老管家秦二遭受了一場血光之災。

剛才她下手那個狠勁兒,完全不留情麵,老管家傷勢很重,能不能活下去還不知道呢。

但是,所有挨打了或者僥幸沒挨打的人都記住了,從今往後,這個宅子裏但凡能喘氣兒的東西,都不敢再去招惹那位“柔弱”的大小姐了。

她有秦老大的基因,天生自帶狠毒,除了順著毛討好,別想忤逆她一絲一毫,她來的時候幹幹淨淨,剛才沾了血離開。

……

盛知夏是帶著怎樣的心情回到房間的,隻有她自己清楚,不能哭,也不能瘋,她得保持鎮定,不至於露出任何一點破綻——

她不能為外公而哭,不能為外公憤怒,她在這個地獄一般的地方,眼睜睜看著外公被關在那個暗無天日的破爛茅草屋裏。

草寮,舊時本地用來看守菜園子或者魚塘蝦塘的臨時居所,矮小破敗,現在本地早就荒廢了,在大宅子的後院裏築起草寮,更是聞所未聞。

時至今日,盛知夏也終於明白,秦福生為何對她放任自流,從不幹涉她的言行,因為秦幫在“養蠱”。

她就是那個蠱蟲,被他們用血澆灌,看她能不能長大。

秦福生不需要一個美麗而脆弱的女兒,他想看她發瘋,看她歇斯底裏,看看她在他們的所作所為麵前能堅持多久不崩潰,看她會不會是他們誌同道合的盟友,而不僅僅是有血緣關係的美麗花瓶。

秦幫不需要花瓶,不需要血緣關係為紐帶的未來繼承人,甚至,秦福生和秦覺早就達成了某種默契吧,他們才是真的“父與子”,秦媛在被秦幫認可之前,隻是花瓶美人。

盛知夏苦笑,對付瘋子唯一的辦法就是比他們還要瘋!

她此刻孤立無援,心裏太亂,雖然有手機,卻不知道跟誰聯絡,她懷疑整個村子裏應該有信號攔截的東西……為了防止信息外泄。

她不敢冒險,怕暴露了自己的意圖。

在浴室裏呆了很久,衝洗幹淨身上的血汙,盛知夏披著睡袍走出去,發現秦覺來了,正靠坐在沙發上抽煙。

看到她出來,秦覺笑了笑,眼神銳利又溫柔:“聽說我們大小姐被嚇著了,我讓廚房做了湯,送來給大小姐壓壓驚。”

盛知夏在心底冷笑,果然,秦覺什麼都知道。

她把浴袍的帶子係緊,瞥了一眼桌子上的湯,沒好氣道:“我不喝,拿走。”

“我要休息一會兒,三哥你先出去吧。”她拿毛巾擦著頭發,南方濕熱,她渾身都不舒服,房間裏點著驅蚊香,南方連蚊子都比錦城狠毒,冬天都要出來咬人。

秦覺隻是笑,也不走,繼續靠在那抽煙:“生氣了?剛才在後院沒打夠嗎?要不,我讓你揍幾拳?”

盛知夏一聽,惱火地轉頭瞪他:“三哥,你故意的對不對?你早上才說會保護我,會寵著我,一回到東茂村,你就讓他們欺負我,不拿我當回事兒!我是爸爸的女兒,為什麼他們不尊重我!還是說整個東茂村的人,隻聽你和我爸爸的話,卻當我是外人?”

她在興師問罪,她隻能興師問罪,想要問個明白,再得到秦覺的承諾。

秦覺終於起身,走到她麵前來,還是笑著的,語氣誠懇地揶揄道:“小狐狸,你現在真像隻發威的小貓,張牙舞爪的。他們敢不尊重你嗎?大小姐,你現在出去問問,出去走一圈看看,還有人敢不把我們大小姐放在眼裏,他們大概是活膩了吧?”

盛知夏別開頭不看他:“三哥是在笑話我發瘋嗎?我不過就是教訓了他們一下,要是有槍,我剛才當場就把他們斃了!尤其是那個秦二,他根本就是看不起我,拉拉扯扯的想控製我!他死了沒有?”

她的聲音天真無邪,語氣也絲毫不以為然,天真和瘋狂在她一個人的身上糅合。

秦覺聽罷,伸出手,遞給她一樣東西:“拿去。”

盛知夏低頭一看,差點懵了——秦覺真給了她一把槍。

這個男人真是個瘋子!

他沒有道德,不講虛的,讓她在暴力的路上越走越遠。

“真有槍?”盛知夏扯開唇角,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很興奮,從秦覺的手上接過了那把槍,猝不及防地將槍指向了秦覺的頭——

“當心點兒。”秦覺握住了她的手腕,極為熟練地避開了她的槍口,笑著將她連人帶槍控製在他懷中,邪肆地說:“來,我教你怎麼開槍,這把槍很小巧玲瓏,適合你。”

盛知夏就這樣任由他圈著,她的手被他握著,瞄準了好幾個地方,但秦覺遲遲不肯開槍,她急了:“哎呀,這槍能不能開呀?三哥!”

秦覺笑了:“老宅不能開槍,這是秦幫的規矩,義母還在休息呢,驚嚇到她也不好。你想練習的話,跟我去村裏的靶場。”

“靶場在哪兒呀?快帶我去!”盛知夏說著就要拽他出門。

秦覺掃了一眼她的睡袍:“換件衣服。現在這樣穿像什麼話?以後,睡袍隻許穿給我看。”

盛知夏撇撇嘴:“才不要呢,也不給你看!”

她說得強硬,卻又嬌羞不已,拿了衣服進洗手間去換,不許他窺探到一絲春光。

秦覺吸了口煙,眼底有墨色的光,無論他怎樣壓抑身體和情感,也擺脫不了對她的占有欲和浮想聯翩。

隻是明天要祭祖,他要負責的東西太多,不能縱情聲色,隻能一口口抽著煙冷靜。

半個小時後,盛知夏被秦覺牽著跳下山地車,這裏居然是個海邊的靶場。

三麵環山一麵水,東茂村的東邊就是水域,一望無際。

靶場建在沙灘上,很空曠,有幾個十幾歲的孩子在搬運打靶用的槍支和子彈。

秦覺耐心地陪盛知夏拆解了槍支,一點點幫弄清楚了構造,還手把手地教她射擊,他的槍法很準,但盛知夏是第一次摸槍,一直練習了很久,也沒有一發子彈是獨立射擊且擊中靶子的,除非有秦覺在。

秦覺哈哈大笑:“今天的練習就到這裏吧,一口吃不成個胖子,再練下去,你的手就要廢了,明天祭祖,小心連香都拿不穩。”

“哼,我才不管呢!我不信我一槍都打不中!三哥你故意欺負我!”盛知夏氣得把槍扔了,她的手腕確實很痛。

這時,她不得不承認,術業有專攻,她是個無可挑剔的舞蹈家、出色的珠寶設計師,從小到大十指不沾陽春水,沒有吃過什麼苦頭,舞蹈和設計都是耳濡目染,積累到今天才有所成就。

可是,讓她在短短的一天時間內學會實彈射擊,並且精準地擊中敵人的心髒……她沒有這樣的天賦。

快意恩仇,一槍斃命,那是別人的能耐,不是她的。

“好了,小狐狸,差不多得了,今天你學會了開槍,知道了槍的內部構造,已經收獲不小了。”秦覺抬頭看了看天色,道:“不早了,我得過去祠堂那邊看看他們準備得怎麼樣,走,回去吧。”

盛知夏偏不走:“我不回去,我想留下來看日落,玩沙子。”

她揉著自己的手腕,噘著嘴,一點都不配合。

秦覺以為她是不服,也沒勉強她,對那幾個孩子道:“你們陪大小姐說說話,兩個小時後送她回來。阿易,交給你了。”

“好的,三哥,交給我吧!”個子最高的小孩幹脆地答應。

盛知夏坐在沙灘上,白皙的臉上都曬紅了,她也不管,仰頭看秦覺:“為什麼兩個小時後?”

秦覺揉了揉她的頭發,歎了口氣:“兩個小時後開飯,義父會向全村正式介紹你,明白了嗎?”

盛知夏“哦”了一聲,繼續玩沙子。

她明白了,今天是傅瑜和她第一次跟村民們打招呼,明天是秦家的祭祖拜神的大日子,傅瑜和她將會走進秦家的祠堂,也需要村民們做個見證。

秦福生在裏麵關了近二十年,東茂村的實際掌權人分明是秦覺,所以無論祭祖還是全村聚會,都少不了他的安排。

“乖啊,這些孩子都是村子裏長大的,有什麼想要的和他們說。”秦覺又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

等秦覺一走,那幾個孩子巴巴地在盛知夏麵前坐下來,等她說話。

盛知夏數了數,一共六個。

年齡大概在十歲到十五歲之間的男孩,一個個稚氣未脫,南省常見的長相。

盛知夏問他們:“村子裏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

幾個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統一了口徑,指了指山與水連接處的小樹林:“豬好玩!”

“豬?”盛知夏不解,難道東茂村還有野豬嗎?

“我們帶你去,可好玩了!”孩子們興衝衝地跑在前頭。

盛知夏跟上去,走了好一會兒才到了小樹林裏,越深入,越能聞到異味,除了海水的鹹腥味,還有動物糞便的味道……

盛知夏警惕起來,她不得不想到茅草屋裏的外公,頓時一絲笑意都沒了,又是什麼可怕的畜生行徑?

可是,這些孩子的臉上分明都是開心的,仿佛正在去往動物園的路上。

越來越近,盛知夏發現這裏是個養殖場,應該是供應東茂村的日常肉類的地方,養殖了雞鴨鵝,牛、羊……也確實有豬。

她聽見了豬的哼哼聲。

可是,養殖場有什麼好玩的?這群孩子這麼沒見過世麵?迫不及待把豬介紹給她看?

等到了豬圈的位置,那個叫阿易的興奮地拉著她:“大小姐,你快看那些豬!可好玩兒了!哈哈哈!”

養殖場有搭好的棚子,棚子裏分了不同牲畜的養殖區域,豬圈在最隱蔽的方位。

她朝豬圈裏一看,幾隻碩大的肥豬在哼哼唧唧地吃著東西,養得真是好,肥頭大耳,走路身上的肉都在晃動,身邊還有幾隻小豬仔,看個頭是做烤乳豬的好材料……

這幾個孩子是打算讓她來挑烤乳豬的小豬仔?因此覺得有趣?盛知夏依然不解。

阿易拉了拉她的衣服:“哈哈,大小姐,你看錯了,不是那幾隻豬,是裏麵的那幾隻!她們才好玩兒呢!”

盛知夏順著他的指向看去,又是一瞬的呆滯,心髒都停了一拍——

在豬圈的最裏層,隻隔了一道鐵柵欄,她看到裏麵蜷縮著……人。

應該都是女人,衣衫不整,看得出明顯的女性特征,白花花地袒著,頭發都很長,亂蓬蓬地披散下來。

裏麵的女人不少,聽見他們說話,她們隔著鐵柵欄朝盛知夏看過來,有一兩個更是上前來瘋狂地搖著鐵柵欄,企圖說話,但話說不出來,隻能聽見她們的破敗嗓子裏徒勞地發出“啊啊啊啊”的喊聲。

“不許叫!鬧什麼!”那個叫阿易的小孩惡狠狠地衝鐵柵欄的方向叫道:“再叫我把門打開了!你們是想喂豬嗎!”

他的威脅很管用,那兩個搖著鐵柵欄的女人一聽紛紛後退,瑟縮著退了回去。

“哈哈哈,她們怕了!她們怕了!”幾個小孩子在起哄,顯然有什麼他們才懂的梗,比如“喂豬”。

那個叫阿易的小孩很想讓盛知夏體會他們的快樂,貼心地解釋道:“大小姐,這群女人都是外麵抓回來的,村子裏的男人們喜歡過來找她們,給點吃的就可以玩了。她們不能說話,要是反抗太過分,就會被丟出來喂豬。嘻嘻,豬什麼都吃,把人綁了,豬要是餓極了也會吃。”

阿易是笑著說的,嘻嘻哈哈,一群孩子都在笑,好像喂豬和玩是一件同等快樂的事,他們絲毫沒覺得不妥。

除非是村裏的大人們都這樣行事,否則孩子們為什麼覺得理所當然?

女人,外麵抓回來的,成為玩物的女人們……

“哦,原來是這樣……”盛知夏盯著鐵柵欄裏麵,笑著回應了一句。

“啊——啊——”這時,鐵柵欄裏的一個女人聽見了她的聲音,忽然瘋了似的上前抓住了鐵柵欄,大力地拍打、搖晃,拚了命地想要掙破牢籠似的。

她的頭發披散,衣衫襤褸,顯然也被弄成了啞巴,可她的眼睛如此熟悉,盛知夏猝不及防地辨認出這個女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