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琪!楚一關的女兒,楚媛曾經以為的同父異母的妹妹楚琪!
此前陸維新收購了楚一關的珠寶公司,後來又得知楚一關的醫藥公司也出了問題,很多人在找他的麻煩。楚一關卻像是憑空失蹤了,一點都消息都沒有,眾人紛紛猜測他是不是帶著妻子劉瑞芳和女兒楚琪跑了,卻沒想到……楚琪居然在東茂村!
與世隔絕的南邊小村子,被關在豬圈裏淪為了玩、物。
哪怕盛知夏再不齒楚一關的行徑,可他們罪不至此!
楚琪在這裏,楚一關和劉瑞芳呢?他們還活著嗎?
曾經,站在楚媛和傅瑜的角度,覺得楚一關殘忍,不顧前妻和親生女兒的生死,強迫楚媛出賣身體換取豪門的青睞。
現在,盛知夏隻能在心底冷笑,楚一關固然可惡,又自私又卑劣,可楚媛不是他親生的,傅瑜一直在利用楚一關,好保住秦福生的骨肉,她應該從來沒有愛過楚一關,結婚估計也是迫不得已,為了活下去吧。
仔細想想,楚一關和傅瑜,全員惡人。
楚一關是奸商,傅瑜是白蓮花,而楚家惹上的秦幫卻是魔鬼。
不必再去想楚一關去哪裏了,以秦福生的手段,得知妻女被楚一關欺負,傅瑜要是再吹吹枕邊風,楚一關的下場絕對淒慘,可能已經沒命了吧。
“啊——啊——啊——”楚琪還在搖著鐵柵欄,眼睛都好像充血了,拚命地瞪著盛知夏,她認得楚媛的聲音,她是在恨著還是求救,無法分辨。
“舌頭都沒了,還這麼吵!真是煩死了!看我不給你點教訓!”那個叫阿易的小孩氣急,十幾歲的少年想在盛知夏麵前漲漲威風,憤怒地準備開門去拖楚琪。
“算了,跟豬有什麼好計較的。除了這個豬圈,還有什麼好玩的嗎?”盛知夏別開眼,不再去和楚琪對視,她無力去麵對這樣的慘烈,隻好岔開話題,輕描淡寫地假裝不在意。
“其它的東西都不如豬好玩了。反正三哥說了,豬圈是最幹淨的地方。”阿易依舊笑嘻嘻。
“為什麼豬圈是最幹淨的地方?”盛知夏不解。
“豬什麼都吃啊,不管丟給它們什麼,活的還是死的,骨頭還是草根,它們不挑,全都吃得幹幹淨淨。”阿易笑著解釋,本地口音很重,為了讓她聽懂,用的是蹩腳的官話。
盛知夏明白了,這些養了很久的老肥豬,養得這樣好,不是因為別的,隻因它們的食物很充足。秦幫輕易無法銷毀的一些東西,比如,敵人的骨頭,新鮮的屍體……都可以通過這些豬來解決。
豬是雜食動物,無論給它們什麼,它們從來不挑,吃下去,當做食物消化掉。
被吞下去的一切,徹底消失幹淨,裏麵那些隔著鐵柵欄的女人們肯定目睹過可怕的種種畫麵,因此才會害怕鐵柵欄被打開,害怕她們也變成類似的豬的食物,從生到死痛苦且不留痕跡。
秦幫這群惡心的魔鬼,東茂村這個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惡心村子!
為什麼人可以惡到這個地步,為什麼連孩子也要被荼毒,覺得他們眼前的一切惡意都是正常的?還笑嘻嘻地幫著大人去看守養殖場,幫著嚇唬那些不聽話的“豬”們。
“聽起來很有趣。”盛知夏笑了笑,給了阿易回應,又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們平時就負責看守豬圈和靶場嗎?”
“我們在村子裏幫幫忙,豬圈和靶場都是三哥給我們的任務,我們當然要做好!”阿易很自豪地拍了拍胸脯:“大小姐有什麼吩咐都可以找我!”
“阿易,沒想到你這麼厲害啊!剛才打靶那些彈藥也需要你們搬運?我現在還可以練練手嗎?”盛知夏問道,她有太多的憤恨無法排解,更想去摸一摸整個東茂村還藏著什麼秘密武裝。
“沒問題!大小姐,你跟我來!我再帶你去看看村子裏的彈藥庫!”阿易非常熱情,對她一點防備都沒有,畢竟是秦老大的女兒,誰會懷疑她的動機呢。
“好啊,總算沒有那麼無聊了。”盛知夏雀躍,跟著阿易離開了豬圈。
她不敢回頭看,也不去理會楚琪在“豬圈”裏衝她徒勞地吼,但盛知夏的心裏如此疼痛,她根本不恨楚琪,和楚琪沒什麼恩怨,楚琪所有小女孩般的小伎倆都隻是沒家教而已——罪不至此。
這些被關在豬圈裏的女人們,應該每一個都罪不至此!
無論從前是怎樣的背景,得罪了秦幫,或者隻是被秦幫的人看上,就換來了一輩子的痛楚,到死都不見天日,死了也無人知曉。
這人間煉獄!
“大小姐,這個小小的彈藥庫,夠你打幾年的靶了,但是三哥說了,怕你的手疼,還是悠著點。”阿易領著盛知夏去了靠近村子裏的一處吊腳樓。
南方潮濕,建築物都是吊腳樓的風格,彈藥庫自然更需要防潮防火,蓋在這個離村子稍遠,離海邊稍近的地方,也算合適。
“厲害了,武器真不少啊。”盛知夏清點著庫房裏的種種裝備,秦幫顯然有備而來,裏麵的槍支彈藥都很充足。要是有外敵來犯,這些孩子恐怕都能拿起槍來掃射,有誰會防備一些孩子呢?
這就是整個東茂村的可怕之處。
“都是些什麼,給我介紹介紹,哪種槍我可以試試?”盛知夏一邊看,一邊請阿易來介紹。
阿易很熱情,一一都跟她介紹了,越說越興奮,說到開心的地方,還拿了槍來,或者叫他的那些更年幼的小弟去演練:“來,讓大小姐看看,你是不是槍法很準,兄弟們,現在是展現你們的能力的時候了!”
“哈哈,你們真厲害,怎麼都會開槍啊?槍法都還挺準的。”盛知夏笑著問道,這些孩子的年紀真小,換做是她連槍都拿不穩,他們卻能十發九中。
“我們這裏連小孩都會開槍,防止有陌生人闖進來,我們必須要練好槍法,保護東茂村。”阿易一臉理所當然。
盛知夏旁敲側擊:“為什麼要防止陌生人闖進來?”
阿易的臉色有點變了,道:“因為他們來了,爸爸媽媽就會被抓起來,我們全家就會被餓死,也可能會被活活打死、喂豬,三哥說了,不許陌生人進村,那些豬也不能活著走出東茂村……”
“為什麼不好好讀書走出去?外麵的世界很不一樣,比這裏有趣多了。”盛知夏問道。
幾個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沉默了下來。
阿易畢竟是孩子王,聽了這個問題笑了笑:“大小姐,外麵的世界怎麼樣我不知道,但我爸媽說了,讀書是沒用的,也不掙錢,我初中都沒畢業,出去累死累活也隻能掙幾個辛苦錢,呆在東茂村裏,掙錢容易多了,這份工作我能做得很好!餓不死!”
阿易說話的時候是自豪且驕傲的,他就是篤定他的工作最好,什麼讀書不讀書,他才不在意。
盛知夏眯起眼,什麼了不起的工作,不過是幫著秦幫殺人放火,她也越發確定,這個東茂村的男女老幼恐怕都會開槍,要萬分小心謹慎才行。
摸過了幾樣武器,都是些她無法在短期內上手的東西,她隻好都放下了,最後在武器庫的最角落裏發現了一樣趁手的——手榴彈。
拉開保險栓,一切都會被炸毀,這個武器庫也會被毀掉。
要是她在其他場合拉響了這個手榴彈,是不是那些恨著的一切肮髒麵孔都會化為廢墟,廢墟之下埋葬的將會是……秦家的祠堂。
“大小姐,兩個小時過去了,我們要回去吃飯了!”阿易鎖上了武器庫的門,並沒有發現她順手撈走了一件什麼。
海風吹來鹹腥的味道,盛知夏眯起眼,眺望著已經沉下去的海平線,天已經完全黑了,整個東茂村更顯得陰森森,尤其是海邊“豬圈”的方向。
盛知夏問阿易:“為什麼沒有漁民?這不是海嗎?”
阿易不以為然:“哈哈,我們村子的海太貧瘠了,我爸爸說老天爺不眷顧,靠海獲吃不飽飯,不如秦叔安排的生計掙錢!”
秦福生的擁護者,根深蒂固地宣揚他的想法,“秦叔安排的生計”,嗬嗬,盛知夏不問也明白是什麼……貧瘠的漁村,還能靠什麼去發家致富,不過是些涉及毒的東西,家家戶戶都心知肚明,連小孩子都會做的“工作”,就是毒的製作過程。
這樣掙錢,確實容易。
但也徹底泯滅了人性,從小孩子開始,將整個東茂村推向了另一個極端,它必須被淨化被救贖。
“我們每天都要在海邊巡邏,我和阿武是早上。”阿易依舊笑嘻嘻的,根本沒發現盛知夏的異常。
“巡邏?為什麼?你不是說外麵的人進不來嗎?”盛知夏不解。
“萬一有不知死活的人誤入呢?我們肯定第一時間突突了他們,再把他們拖去喂豬!這就是我們六個人的任務!”阿易比了個開槍的手勢,他的身上其實也掛著一把槍,這是小小巡邏隊隊長的特權。
其餘的孩子們也哈哈笑了起來,行了個蹩腳的軍禮,一個接一個朝著前方跑去。
都是太年輕的孩子們,笑臉也還算純真,連他們自己也沒見過東茂村以外的世界,還不知道人世間的美好,就已經深陷泥淖和汙黑。
“外麵的人進不來,你們也不出去?”盛知夏又問。
“哈哈哈,我們也沒打算活著出去呀!東茂村就很好了,想要什麼讓人買回來,有錢什麼都能買到!我爸媽說了,千萬不能出去給秦叔添亂!大小姐,你也要小心啊,外麵太危險,連秦叔都被抓過,外麵的人不講道理!”阿易說著說著,很關切盛知夏的未來。
“對了,大小姐,我們村子裏的通訊和外麵是斷開的,為了防止有人告密,三哥說了,誰想告密,馬上就會通知全村,我們很放心很安全的。”
阿易最後透露了一個消息,炫耀著整個東茂村的安全。
“原來如此,好高級啊。”盛知夏的想法被證實,她的手機在這裏沒有了用處,哪怕她掌握了再多的資料,也依然無法和外界溝通。
勢單力薄如她,單槍匹馬跟著秦幫的垃圾們回到東茂村,如果運氣夠好,她大約也隻剩下一個最完美的結局——和他們一起死在這裏。
“今晚的月亮不錯啊,你們看,月亮快圓了。”盛知夏心裏堵著太多的話,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自然更不能跟這幾個從小就已經染黑的孩子說什麼,隻能插科打諢地讓他們看看月亮。
月亮無聲地看著地上的一切,它不打算救贖任何人。
東茂村的夜晚還是昏暗居多,但各種基礎設施還不錯,循著昏黃的路燈牽引,他們朝著人聲鼎沸的地方走去——村子裏的文化廣場。
“快走啊大小姐!酒席都擺好了!今晚有好多好吃的!”孩子們都很雀躍,為著熱鬧的全村聚會。
家家戶戶都來了,男人們已經坐下,女人們在忙碌,南省的女人向來最賢惠,一個人操持著全家,哪怕是在酒席上,也依然是她們在進進出出,大鍋飯,大鍋菜,精致又新鮮的食材,一盆又一盆地端了上來,再分成小盤,一桌桌擺上去。
秦覺在跟秦福生說話,身邊還圍了幾個村子裏年紀大些的男人們,大概是有人看到她來了,幾個陌生的男人都朝她看了過來,臉上帶著笑意。
秦福生慈愛地朝她招了招手。
盛知夏歡快地走上前去,挽住了秦福生的胳膊:“爸爸!”
她叫得很自然,又嬌嗔又乖巧。
“這就是我的女兒,秦媛。像她媽媽。”秦福生對那幾個人介紹著。
“大小姐,您好,我是咱們秦家祠堂的負責人,我叫……”
“大小姐好,咱們村子不大,要是想吃什麼玩什麼,都可以跟我說……”
“大小姐和您一樣,英姿颯爽,又是美貌出眾……”
一個個的都在誇她,態度非常恭敬,盛知夏用眼神掃過他們,一一凝視,眼神那樣無辜無害,她對著鏡子練習過,絕對純真美好,像一隻好奇的小鹿。
但是,她一掃過去,那幾個人卻都不敢跟她對視,點頭哈腰地賠著笑。
“媛媛,這些都是你的長輩,以後咱們回來還需要多依仗他們。”秦福生並不在意她在看什麼,也不在意那些人怕不怕,依然慈眉善目地笑著,跟她介紹。
盛知夏甜甜地笑著,一一打了招呼,打完招呼卻噘著嘴道:“爸爸,幾位長輩怎麼好像都有點怕我?我做錯什麼事了嗎?媛媛年紀小,不懂事,要是有什麼冒犯幾位叔叔的地方,可以告訴我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又在眾人身上溜了一圈,最後還跟一旁的秦覺四目相對,她衝他做了個鬼臉。
秦覺不動聲色地笑了。
顯得她跟他的關係到底不一樣。
“哈哈哈哈,大小姐言重了,我們整個村子都是靠著秦叔引路,才有了村子裏的繁盛,祠堂也修得更大更漂亮,老祖宗在天有靈都會保佑我們的。大小姐既然是秦叔的女兒,也就是我們整個東茂村的明珠,不管大小姐做什麼,我們都支持!”有人開口解釋了,哪怕年紀看起來比秦福生也小不了幾歲,卻依然以“秦叔”稱呼,可見他們對秦福生的尊重。
“唉,你們啊,都別太慣著她了,對孩子不能慣著。媛媛,還不跟各位長輩道謝。”秦福生歎著氣,卻也沒更多的歉意,隻是引著盛知夏去說點好聽的。
“謝謝各位叔叔伯伯,我聽爸爸的,不會給各位添麻煩的,會乖乖的。”盛知夏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挽緊了秦福生的胳膊。
隨後,她叫起來,一點都不注意分寸:“爸爸,媽媽來了!”
她跳著去迎接傅瑜——被傭人攙扶著到場,身體根本不見好轉,恐怕是吊著一口氣。畢竟是要給秦家傳宗接代的族長夫人,傅瑜哪怕隻剩下一口氣,爬也會爬過來讓秦家的族人認一認。
其實,盛知夏很清楚,為什麼這些人會對她畢恭畢敬,一方麵當然是因為秦福生的威望,可另一方麵卻是因為她的瘋狂——
秦二被她給揍得半死不活,到現在也沒聽見他們提半句。有秦福生在背後給她撐腰,東茂村所有的村民看到她都得掂量著點兒,誰敢再讓她發瘋?
這樣也好,她就狐假虎威到底吧。
傅瑜一來,秦福生牽住她,跟眾人介紹了一番,傅瑜的禮貌用足了,說了很多感人肺腑的話,配合她那病懨懨的身體狀況,讓很多現場的村民們都感動不已,紛紛讚歎她的偉大付出和對愛情的忠貞、執著。
於是,讚美聲中,傅瑜跟秦福生一起上了主桌,歡迎秦福生離開囚籠,攜妻女回到東茂村……盛大的慶祝酒席就開場了。
村子裏確實準備充分,有舞獅團隊的表演,熱熱鬧鬧開場,接下來還有南省特有的地方戲,搭了個很大的戲台,演員們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著。又是盛知夏聽不懂的方言。
到處都是本地特色,秦福生等人都很習慣了,傅瑜雖然聽不懂,但聽得很認真,時不時地跟秦福生說著什麼,強撐著最後一口氣似的。
隻有盛知夏格格不入。
很多人過來和她寒暄,村民們沒見識,從未見過她這樣好看的女孩子,一個個都說她比觀音還美,村東有個觀音廟,到時候要是修觀音像,得按著她的樣子來修。
盛知夏隻能無語,幸好她給自己塑造了不好相處的個性,隻要她不耐煩,那些人也就乖乖散去了。
狂歡到了後半場,很多年紀大的人都已經回去睡覺,為了第二天上午開始的祭祖儀式。
孩子們倒還在鬧著,他們沒有那麼多煩惱。而有些喝醉了的人,正目標明確地朝著海邊的豬圈走去,女人們罵罵咧咧,男人們趁著夜色去做見不得光的事。
節日好像更適合狂歡,更適合去消遣。
盛知夏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
整個村子,唯一幹淨的也就隻剩下天上的月亮了。
她仰頭喝了一口酒,辛辣,眼淚都快被逼出來,她也目標明確地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草寮!
麗珍是伺候她的丫頭,立馬上前來攔阻:“大小姐,不可以再去草寮了!那裏不幹淨,臭烘烘的!”
盛知夏扭頭看了麗珍一眼,笑了,陰惻惻的:“你想攔著我?”
“不……不敢!不敢!麗珍不敢!”麗珍被她這個詭異的笑嚇傻了,白天早就見識過她的瘋狂,再攔下去恐怕會被這位大小姐活活打死。
盛知夏再不搭理麗珍,徑直朝著草寮的方向走去。
她不管,必須要去見外公一麵!哪怕會和外公死在一起,也要去見他老人家!
她得讓外公知道,她費勁了千辛萬苦來到這裏,不會讓他老人家白白遭受屈辱!她一直一直在找他老人家啊!
苦酒在胃裏灼燒,盛知夏的腳步又快又急,等她將要走到那個低矮的三角形草寮前時,一個身影忽然出現,攔住了她的去路:“喝醉了就回去,不許發瘋。”
是秦覺的聲音。低沉,強製。
月光下,他攔在她前方的身影一團黑,像是惡心的黑色障礙物,盛知夏真想一腳將他踹開,或者幹脆拿出那顆藏起來的微型炸彈跟他同歸於盡……
真的,同歸於盡吧!
可是,現實不允許她這樣做,如果現在就死,太不值得,總要讓這個村子付出代價啊,反正她和外公也已經無法再活著離開,嗬嗬,她早就明白結局。
於是,盛知夏抬頭,眼神就帶著瘋癲:“三哥,你也想攔著我?怎麼,你也想跟我作對?”
秦覺被她的語氣逗笑了:“小狐狸,你在說什麼瘋話?我是來領你回去休息的,不是來和你吵架的。走吧。”
他說著,伸出左手去牽她。
麗珍在一旁不敢動彈,頭都不敢抬,搞不清大小姐會怎麼做。
盛知夏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還是指著那個近在咫尺的草寮:“三哥,我……我就進去看一下行不行?我看看這個人長什麼樣子,白天我被他嚇住了,你讓我進去看清楚他的樣子,拜托你了……”
“那個人是義父最看重的,明天的祭祖儀式上,你就會看清他的長相,何必現在進去弄一身的髒汙。”秦覺倒是不慌不忙地解釋,耐心很足。
盛知夏偏不肯:“我就要現在進去!要是不去,我今晚睡不著了!”
秦覺笑:“那我陪你睡,嗯?”
盛知夏衝他翻了個白眼,卻不再堅持了,居然主動握住了秦覺的手:“算了,我不去就是了!三哥真是沒意思!哼!”
她捏住了秦覺左手的無名指,黑色皮套下麵空空蕩蕩。這是秦覺的標誌,哪怕真有電視劇裏完美的易容術,也無法模仿秦覺的斷指。
“小狐狸,還想幹什麼?”秦覺很有耐心地問道,反握住了她的纖纖小手。
麗珍在一旁更加不敢出聲了,三哥是不能惹的人,大小姐也是,現在三哥對大小姐這樣百依百順地哄著,是不是以後會成為一對?那樣,大小姐更沒人敢惹了。
“我想去那邊看月亮。”盛知夏指了指草寮後麵的一個小小池塘,池塘裏養著睡蓮,哪怕是南方的冬天,氣溫也足夠睡蓮生長。
隻是因為有池塘在,草寮更加陰暗潮濕,蚊蟲鼠蟻都少不了。
她說要去池塘邊看月亮,秦覺還能不依嗎?
“好,去看月亮,我們大小姐能不氣了嗎?”秦覺笑著應允,帶著少見的耐心。
“哼,如果沒有蟲子咬我的話,我就不氣了。”盛知夏把矯揉做作演繹到了極點,她是經曆過最刻骨銘心的愛情的人,也是從小小的女孩長大的,她的愛情也曾幼稚、瑣碎,每天想的都是亂七八糟的事情,她可以對著陸慕辰發一百次脾氣,每一次生氣的原因都不同,蟲子蟄她了,她怪他,蚊子咬她了,她也怪他。
誰讓陸慕辰是大蟲子,那些該死的害蟲的錯都是陸慕辰的錯,小知了是不會有錯的,除了聒噪的、至死方休的叫喚,沒有原罪。
“嗯,我們小狐狸的要求真別致。”秦覺挑了挑眉,顯然並不懂她為什麼這樣要求,但是他都答應,回頭對麗珍道:“去拿驅蚊水來,把池塘和草寮的院子裏都噴一遍驅蚊水,再拿把扇子來。南方多蚊蟲,東茂村又很貧瘠,扇扇子是從小就會的技能,我親自給大小姐扇扇子趕蚊子,滿意了嗎?”
秦覺下了命令,很快就被執行完成,盛知夏安安穩穩地坐在池塘邊,秦覺親自給她泡功夫茶,三個小小的杯盞裏有清冽的茶水。
“來,大小姐喝茶。”秦覺給她滿上。
茶是滾燙的,趁熱喝,配上一些綠豆餅,不膩,不苦,剛剛好的閑適和安穩。這是南省東部地區的特色。東茂村也不例外。
盛知夏喝著茶,隻覺得苦澀,她抬頭看天上的月亮,還沒有圓,就缺了那麼一點圓滿,朦朦朧朧的,好像永遠也無法再圓了。
視線隻要稍稍收回來,就能看到月色下的草寮,草寮旁邊池塘裏的閉合的睡蓮,村子裏太安靜,狂歡都已散去,靜得能聽得見草叢裏蟲子們的叫聲……
她盯著草寮,她無法忘記她的外公就在裏麵,喝醉了喝吐了死去活來一百次,也永遠無法忘記!
“怎麼,喝不習慣?”秦覺笑問,“義父很喜歡喝茶,對茶也很有研究,要是你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