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輯與博愛和道義同行 創作總根植於愛(1 / 2)

第四輯與博愛和道義同行 創作總根植於愛

“創作總根植於愛”是魯迅的話,在我輕輕合上安秋生散文集《把手給我》的最後一頁時,我突然決定把這句話作為我寫秋生散文印象的題目,秋生的寫作配得上這句話。

我們說愛是需要力量的。愛世界、愛人類、愛親人、愛朋友……這是人性中最高的品藏,也是道德中最厚的累積。秋生以其生命的品藏與生活的累積,小心翼翼地照顧著自己的創作。以魯迅的另一句話概括便是:有真意,去粉飾,少做作,勿賣弄。

應該說,當今的許多文學作品中什麼都有,唯獨愛缺席。君不見他們多麼地客觀超然、不動聲色,宣稱他們從事的所謂零度寫作;可當他們發起瘋來,又不吝筆墨地寫變態、寫乖戾、寫神經質、寫雞零狗碎、寫床上床下,寫“情感的深淵和暗處”。他們認為這是文學的時尚。

秋生是個老實人、厚道人,寫作也老實、也厚道。

秋生寫母親、寫父親、寫謎一樣的舅媽、寫遠方的慶表哥,也寫苦難的鄰居海蘇、寫淒冷月光下吹簫的老人……我們讀著秋生筆下一個個鄉村或小城人物,就像讀著我們自己的親人,就像讀著整個人類艱難、惆悵、孤獨、無助而又勤勉、掙紮、舍己、忍辱且風塵仆仆一路走來的命運。

是的,命運。秋生寫人無不透視著命運。一位外國哲人說:願意的人,命運領著走;不願意的人,命運拖著走。一位中國哲人看到了另外一種情況,那就是:照看命運,但不強求。接受命運,但不卑怯。做命運的朋友,和命運結伴而行。

那個一誕生就失去母愛、而又終其一生將愛給予公公、婆婆、丈夫、兒女、鄰裏的母親,那個饑餓年代為了救全家人的命而把親生女兒送育嬰堂換糧食的母親,那個如一把大傘為一家人遮蓋了70餘年風雨烈日的母親,比哲學更經典地解釋著哲學(《叫一聲娘,我已淚流滿麵》)。

那個從育嬰堂抱回、身世奇秘且會說“旱書”的父親,那個對別人偷生產隊莊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因自己當治保主任而決不允許自己孩子偷拿莊稼的父親,那個照看雞、豬比照看自家兒女更周到的父親,那個最終和母親一起照顧村東頭老婆婆並送終的父親,命運的密碼比哲學闡釋的命運更幽深(《父親的“愛”與“好”》、《一隻銀手鐲的故事》)。

還有那個用一生的時間廝守一個諾言的舅媽(《謎一樣舅媽》),那個能幹的、開朗的、另類的、卻突然離世的海蘇(《海蘇》),以及那個落魄、孤獨、忍辱、總是在夜間吹簫的宋叔(《逝去的簫聲》)……對他們的命運評價,哲學無言。

秋生就是這樣,用直樸的、絕無張揚的文字把一個個命運推到我們麵前。也許,我們真的無法評判玄妙無常的命運,但我們卻在其對一個個命運的書寫中,看到了秋生的悲憫和感恩。

悲憫和感恩絕對根植於愛,而心靈有愛的人是經常處於感激和懷念狀態的。

秋生永遠感恩一針一線為自己做了近一千雙布鞋、為六個兒女做了近六千雙布鞋的母親(《關於布鞋的酸甜往事》),感恩一年又一年周濟他們困難日子的慶表哥(《有個表哥在遠方》),感恩故園的老宅、官井、大槐樹(《故園雜記》);秋生悲憫為他留下不盡簫聲的宋叔,悲憫美麗熱情而早逝的鄰居海蘇,“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鼻子一酸,淚珠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幾十年來,我看過無數熟悉的麵孔死亡,都未曾落過眼淚,這次卻落淚了,為了一個鄰居女人。”海蘇走了,她不滿10歲的兒子怎麼辦?她躺在床上患著癌症的丈夫怎麼辦?海蘇的屍體躺在遙遠的林州醫院太平間無錢往回拉怎麼辦?於是,秋生拿出“當月工資的一半”幫助拉回海蘇的遺體……

我們說,眼淚天然地與善良和悲憫有關。一位土耳其詩人曾寫道:“當大自然把眼淚賜給人類時,就宣布他們是仁慈的人。心慈是人最美好的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