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大夫人一愣,“老夫人要見……要見我外甥女兒?”
進秦家這些年,她和二夫人因著連個蛋都沒生下來,所以並不怎麼受老夫人待見,日常裏,老夫人眼裏隻有個三夫人,便是日常的晨昏定省,老夫人都難得跟她和二夫人說幾句話。
對她都是這樣冷淡,對她的娘家人也不過是親戚間的客套,此時竟突然要見她娘家的一個小輩,這實在……
見大夫人愣著,那婆子忍不住叫了聲,“大夫人?”
“哦,”大夫人一驚回神,她想了想,就問,“老夫人是怎麼知道我家外甥女兒來了的?”
老太太雖然醒了,可是精神依舊萎靡,她和二夫人早都說好,家裏這些天發生的事兒,能不讓老夫人知道,就不讓老夫人知道的。
婆子就搖頭,“回大夫人,這個……老奴也不知道,是老夫人身邊的葉媽媽出來傳的話。”
“葉媽媽?”大夫人又一驚。
葉媽媽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頭,從小兒時就在身邊伺候的,對老夫人極忠心,但她的忠心隻是愚忠,心裏眼裏隻拿老夫人的話當聖旨,是以老夫人偏愛三夫人,她的眼裏也就隻有三夫人。老夫人遭三夫人的算計常日昏迷,身邊除了她外,全是三夫人的人,她也全不懷疑。
但這樣的人,老夫人在一天,她的話就是老夫人的話,是以大夫人得知竟是她親自出來傳的話,十分意外。
既是葉媽媽親口傳話,大夫人就不敢怠慢了,但她愈發疑惑不安,要知道雲小芽不過是頂了個外甥女的名頭,之後又昏睡了好幾日,無論如何都不該驚動老夫人才是。
而且,她還有層忐忑,她將雲小芽說成是自己的外甥女,為的不過是權益,但現在老夫人見了她,難免就記得她娘家是有個這樣的女孩兒的,萬一他日再想起來,她可上哪兒再把這“外甥女”給找回來?
她這裏遲疑不解,那婆子卻等得急了,疑惑的看著大夫人,“大夫人,您這是……那個,請問表小姐在哪裏?老夫人還等著呢。”
避無可避,大夫人無奈,隻得硬著頭皮命人去找來雲小芽,她有些想問雲小芽幾句,可是這婆子就在邊上,大夫人隻得罷了,看看雲小芽一身素淨的打扮,就點點頭,道,“跟我去聽鶴堂吧,老太太知道家裏來了親戚,想叫你去說說話兒。”
“真的?”雲小芽刷的瞪大眼,又驚又喜,“外——老夫人想見我?”
從她醒來,她就著急想見外祖母,但此時老夫人已醒,聽鶴堂內又全是二房的人,她一個大夫人的“外甥女”是沒有理由進聽鶴堂的。
見雲小芽這麼歡喜,大夫人有些狐疑,她看看雲小芽,再看看那個婆子,到底按捺住了心裏的疑問,從妝盒子裏取出一枝碧璽步搖來給雲小芽插在頭上,又將炕桌上一盆開得火紅的秋海棠掐了朵鬢在發邊,這才道,“走吧。”
雲小芽衣著素淨,大病初愈的病人卻愛個喜慶,雲小芽被這步搖和花兒一點綴,素淨了就多了幾分生氣,邊上的婆子暗自點頭,想著這大夫人果然是大戶人家調教出來的小姐,既懂事,又落手不俗。
聽鶴堂內,老夫人隻著家常的衣服,圍著被子在暖炕上歪著養神,二夫人側身坐在暖炕邊,輕輕的給老夫人捶著腿,屋子裏極安靜。
大夫人帶著雲小芽進來時,葉媽媽立刻就迎了上來,邊給大夫人請安,邊目光已看向她身後的雲小芽,隨即就是一驚,轉身向暖炕上低低叫了聲,“老太太,表小姐來了。”
她隻說表小姐,不提大夫人,說明老夫絕對不是簡單的找人話家常。
這讓大夫人充滿疑惑和戒備的心,又是一沉。
老夫人輕輕睜開眼,看向雲小芽,此時雲小芽都呼吸都忘了,她咬著唇,眼眶裏盡是濃重的酸意,看著這個娘親日夜思念的老人!
老夫人先隻是微微睜眼,隨即,整個人就僵住了,緊接著,她慢慢的睜大了眼,目光如針,死死的盯在雲小芽的臉上,臉色已是變白了。
大夫人和二夫人看著這一老一少,都麵麵相覷不明就裏,雲小芽終於回過神,她整理好衣服,極認真的拜了下去,微帶哽咽的叫著,“小芽——給老夫人請安!”
娘親,我和外祖母見上了呢!
外祖母,我是您嫡親的外孫女兒嗬!
“你……你叫小芽?”
暖炕上,老夫人扶著二夫人坐起身子,向雲小芽輕聲問。
雲小芽伏身在地,她終於忍不住眼裏的淚,一滴一滴落在長及腳踝的絨毯上,輕輕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