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頓時想起,今日乃是葉媽媽跟老夫人說了句什麼,老夫人才傳話要見雲小芽的,而葉媽媽原本乃是要去剪梅花……
二夫人眼前一亮,“看來,葉媽媽應該知道原因。”
“葉媽媽?”茉莉不解的問。
二夫人伸了伸腰,她看了眼桌上的水漏,懶懶道,“我也乏了,且睡一會兒,到聽鶴堂要傳晚膳時,你叫我。”
茉莉忙點頭,便抱來一床小被子就在暖炕上鋪下了,伺候著二夫人去掉頭上的簪環睡下,二夫人這幾天一直在聽鶴堂裏上著規矩,已是疲累不堪,不過一會兒,就睡得沉了。
茉莉鬆了口氣,輕手輕腳的出了門,就問茶花,“你跟夫人是怎麼說的?”
茶花討好的笑,“我自然是拿姐姐吩咐的話回了,姐姐放心。”
茶花從荷包裏捏出幾枚銅錢來丟進茶花的手裏,道,“留神著些,夫人一有動靜,就趕緊派人來通知我。”
茶花接了錢,喜笑顏開,連連點頭,“是。”
聽鶴堂裏,老夫人醒了午覺後,雲小芽就和葉媽媽一起伺候她洗漱。
看著她熟練的手法,老夫人就笑,溫言溫語的問,“這是下人做的活兒,你就不用動手了,快來坐下歇著。”
雲小芽手上不停的拿熱棉巾子給老夫人擦著手,抿嘴笑道,“能伺候老太太,是小芽的福氣。”
“好孩子,”老夫人對這個謙虛孝順的孩子很滿意,便問她,“你平日裏在家裏都做些什麼呀?可曾讀書?”
雲小芽隻覺眼裏一酸,又泛起了淚意,她忙低頭,“不過是幫著娘親照顧弟妹,書麼……也讀過幾本,不過略識得幾個字,看得懂賬本罷了。”
“能看得懂賬本就不錯了,”老夫人睡了一覺起來,精神明顯好了許多,有下人端進燕窩粥來,老夫人命給雲小芽也盛了一碗,才又問,“針黹上呢?可曾學過?”
雲小芽隻覺眼裏的酸意更甚,她點頭,強笑道,“隻學過一些皮毛,讓老夫人見笑了。”
“咱們做女人的,那些書本子學問會不會不要緊,這針黹繡工卻是絕對不能丟的,你要跟你姨母多學學,”老夫人笑道。
邊上葉媽媽見雲小芽神情不對,她奇怪的看了雲小芽一眼,再看看老夫人難得歡喜的樣子,就湊趣兒的道,“要奴婢說啊,這大夫人的針法再好,終是不如老夫人的,表小姐還不趕緊的求老夫人指點呢?”
說著,就向雲小芽擠了擠眼。
雲小芽會意,忙就跪了下來,笑著求道,“求老夫人指點。”
她想象不出外祖母當年是如果一針一針的教娘親的針法,但每每娘親提起,都是一臉的幸福和感傷,老天爺可憐,讓她有一日也能讓外祖母自己教導指點自己的針黹,待回到永平府讓娘親知道了,娘親定不知有多歡喜!
老夫人就指著葉媽媽笑道,“你這個老貨,偏幫著別人來算計我,也不想想我這老眼昏花的,哪還看得清哪個是針,哪個是線?”
話是這樣說,言談之間,已經有丫頭婆子們搬來了繡架,雲小芽洗了手,挑好了針和線,就坐在了繡架前。
這一瞬間,雲小芽突然有股衝動,她想使出梅花針。
秦家密不外傳的梅花針一出,必定眾人皆驚,那時外祖母問起來,她隻須說是跟自己的娘親所學,外祖母是不是就會明白她是誰了?
這些年來,外祖母一定也會像娘親想念她一樣的想念娘親吧?
可是針落在細膩的白絹上時,卻到底還是淩波針法,雲小芽的眼淚無聲滴落,無論她有多麼的想,她也到底不敢任性,她不知道如果落下的是梅花針,會是怎樣的後果,她不敢拿娘親和弟弟妹妹的命任性,也不敢拿外祖母的身子任性!
外祖母雖醒轉,但梅娘說了,她老人家的身子其實已如風中殘燭,若不好生保養,隻怕年壽難永,她不敢,也不能,在這樣的時候,讓外祖母經曆這樣的大喜大悲!
但她的針一落,老夫人和葉媽媽就睜大了眼,特別是老夫人,她先是驚愕的盯著雲小芽落手如飛的手,慢慢的,她的目光移到了雲小芽的臉上,眼裏已帶了疑問和探索,葉媽媽在邊上看見了,正要叫住雲小芽,卻被老夫人輕輕搖頭阻住,兩個人四隻眼睛,齊齊落在繡架上,盯著雲小芽落下的每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