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進秦家時,她是女扮男裝的,後來“趙神醫”在答應幫助大夫人後,她便也不用再喬裝改扮,徑直以女裝出現,大夫人和陳婆子倒也沒奇怪,這年頭,學醫的女子本就很多,府裏的那個梅娘不就是個醫婆子麼!
可不奇怪不代表大夫人蠢,一旦她發現自己還有一手精妙的繡活兒,隻怕立刻就要起疑了的。
為防大夫人問起,雲小芽一下午都在肚子裏打著草稿,想著怎麼拿話敷衍。
但此時外祖母這一番吩咐,明顯是救了她了。
到擺晚膳時,不單大夫人和二夫人來伺候,就連二爺和三夫人也都到了。
老夫人看著烏壓壓這一屋子人,就皺眉,“我如今身上不好,每餐不過三五樣吃食,大房和二房家的在這裏,不過是盡個心意,你們都來作什麼?”
二爺就笑,“兒子知道母親的身子一日好過一日,心裏歡喜,就惦記著進來給母親請安,便和媳婦晚上一起進來了。”
三夫人見有丫鬟端著缽碧梗的清粥進來,她擋住丫鬟,自己接了那粥,不露聲色的插身擋在了大夫人的前麵,向老夫人笑道,“金枝這兩天都在繡坊忙活,已經兩三天不曾見姨母,雖聽見說姨母的身子好了許多,心下總是惦記著,今兒便也跟著來瞧瞧姨母。”
她不叫婆婆,隻呼姨母,便是告訴屋子裏的人,她和老夫人更親近。
大夫人和二夫人的臉上就顯出了冷笑,大夫人邊給老夫人用熱水燙著碗,邊淡淡笑道,“說起來,婆婆身子好得這樣快,還多虧了二弟妹了,哎呀,說起來……三弟妹,怎的你之前守著婆婆那麼久,怎的婆婆的身子倒越守越差呢?”
這話便是極露骨的了,不但三夫人大怒,所有人都變了臉色,雲小芽訝異的看著大夫人,想不通大夫人怎的將話說得這樣直白?
三夫人已氣得滿臉通紅,她看著大夫人咬牙,“照大嫂這麼說,該是我在害我姨母囉?”
大夫人眉眼不抬,顧自拿帕子墊了手,拿勺子從缽裏盛出粥來,語氣連波瀾都沒有,“弟妹這是想到哪裏去了?我不過是想著那金甲神人示警,可到底是指的誰呢?”
她將碗放到老夫人的麵前,這才微笑著抬起頭來看向三夫人,“怎麼三弟妹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嗎?唉呀,我和二弟妹可是琢磨了很久呢?可琢磨來琢磨去,就是想不起來到底會是誰在害婆婆?”
大夫人這神情語氣都是意有所指,偏這話裏又實在挑不出刺,三夫人雖氣得臉通紅,卻也發作不得,隻得咬牙道,“姨父將尋找歹人的大任是交給了大嫂的,怎麼大嫂又打又殺的忙了這些天,竟什麼都沒找得到嗎?”
“是啊,唉,我原也想著是我無能,可公公卻說怪不得我,乃是下手之人太過狠毒狡詐的緣故,”大夫人淡淡笑著,問三夫人道,“三弟妹,你說呢?”
“啪——”三夫人正要回嘴,忽見老夫人狠狠一拍桌子,“什麼金甲神人示警?什麼歹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見老夫人動怒,屋內眾人便齊都跪下了,大夫人的眼裏就滴下淚來,“回婆婆話,婆婆身子才好,這些話原本媳婦不該當婆婆麵說,可是婆婆昏迷不醒多日,竟是遭了金甲神人示警後,由公公做主,將婆婆身邊的人全換了個遍,婆婆便真的就好了起來。蘇州城裏誰不說,都道是婆婆平日裏行善積德的緣故,這才由上天派了金甲神人來救婆婆。可媳婦駑鈍,雖將家裏翻了個遍,卻到底沒有十成十的證據揪出毒害婆婆之人,逼不得已將此時稟告婆婆,為的也是讓婆婆有個警醒,否則,隻怕金甲神人能來救婆婆一次,卻救不得十次百次……”
老夫人的臉色變得蒼白,“你的意思是:我這身子並不是遭的病,而是為人所害?”
大夫人就磕下頭去,“正是。”
說罷,她將目光對向二夫人,二夫人便也點頭,正要說話,卻被二爺拽了一把,就見二爺向大夫人道,“大嫂,這金甲神人之說,不過是那個醫婆子的一麵之詞,許是她夢魘眼花了也未可知,俗稱家和萬事興,憑個醫婆子一句話,便將家裏鬧得雞犬不寧,這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