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皇帝在朝堂上決定,出兵西擊匈奴,試圖再通西域。
舉朝震動。
王莽之亂後,大漢失去對西域的控製已久,西域城邦國家林立,但都向匈奴納貢,控製權實際在匈奴手裏。
先帝光武在亂世中開國,天下重歸漢統。先帝雖雄才大略,但念及民生凋敝,一直休生養息。本朝皇帝也維持著這一國策十餘年,如今真的要大展宏圖了。
皇帝派顯親侯竇固為主將,駙馬校尉耿秉為副將,命他們籌措計劃,一個月後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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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冶台裏,班超和耿恭喝酒。
而那胡姬仙奴,自那次鬧事後再也沒有回來。
耿恭向其他姑娘打聽,說沒人知道她的蹤跡,可能當日就出城逃了。
“我們是不是把她給害了?”耿恭道。
“是她把你給害了。你被斥責了吧?還被罰俸了一年。”
“這不算什麼。倒是你不做官了,打算幹嘛?”
“朝廷決定舉國伐匈奴,正是從軍的大好機會。怎麼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征西域?”
耿恭眼都亮了,“我也想呀,可我是禁軍羽林郎,哪能隨便跟你走?”
“本朝幾十年沒有大軍舉措了,這不是你們這些將種百年難遇的軍功嗎?”
“你也知道,大軍的副將是我哥,我跟他說了,他剛開始答應,但我嫂子不肯,說哪有兄弟倆都去死地的道理。”
“你哥堂堂的駙馬校尉就……”
耿恭苦笑,“那有什麼辦法,他怕我嫂子。”
“這事包我身上。”班超一臉神秘地看著耿恭。
***
兄弟倆正聊著,舞城侯攜著家奴冤家路窄地也來了遊冶台。
舞城侯臉上還抹著重粉,班超知道那是在遮擋被打的印記。家奴還是有幾十人,朝著班超這邊怒目而視,卻也沒敢上來動手。
兩人不為所動,談笑風生。
舞城侯眯著眼,盯著這兩人,卻有點不知所措。那日被連番羞辱之後,他查過這兩人,都有官身和背景,尤其那姓耿的。這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請京兆府參報二人的不敬之罪,竟然泥牛入海。如今兩人在這裏交杯換盞,就是對他生生地打臉。可是能怎麼辦?兩人身手了得,打也打不過。如果自己就此退走,以後在遊冶台就不用混了。
遊冶台的淩大家想來也四十多歲了,但還是三十多歲的樣子。聽聞淩大家當年也是名震洛都的煙花班頭,歌舞雙絕,如今穿著卻規整素淡,但一路行來,那腰肢擺動的風情,妙齡少女也不能比。
淩大家本是來迎接舞城侯的,看到這場麵旋即明了,走向班超耿恭這一桌,給二人倒了一杯,“兩位公子,妾身有個不情之請。”
“哦?”班超抬眼看著這美婦人。
“懇請兩位公子喝過這杯後速速離去,今日算我們請的。”
“為什麼不是他們走。”耿恭笑著看了看舞城侯那夥人。
“因為二位公子已占了上風,你們退了,雙方都有餘地。”
“你倒是直率。”班超笑。
“要餘地做什麼?我就喜歡淋漓盡致。”耿恭手裏切著鹿肉,用小刀紮著吃。
淩大家盯著班超,“班二先生一定沒有睡好吧?早些回去歇息,才有精神再去打架不是?”
班超陡然抬眼,淩大家笑容不變,靜靜地對看。班超將酒一口飲盡,一拉耿恭,“我們走。”
兩人在金市踱著,班超說,“這遊冶台不簡單,淩大家更不簡單。”
“那當然,聽說身後有舞陰長公主。”耿恭道。
班超沒再說話,心下已然明白,這淩大家實際是宮裏的眼線,難怪皇帝什麼都知道。
兩人不自覺又來到那胡人瞎子的算命攤子。
一把大傘立在那桌邊,瞎子站在陰影裏,還是那般白眼朝天。
“老先生。”班超笑著向瞎子行禮,“前幾日多謝您點撥,我這就要準備西去了。”
“你果真來了。”瞎子轉過他的白眸,“我等你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