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恭見風廉一個人衝進敵陣,也一舉長槍,招呼虎賁八駿也搶馬殺敵,槍舉到一半卻不自覺地停了下來。他像看見妖怪一樣,看見風廉一個在敵陣中掠動,根本看不清劍,一串人卻如呼阿朵一般,脖腔噴血,紛紛落馬。而馬隊的另一頭,一個移動的劍陣正在收割著人命。
那是九劍侍組成的劍陣,像個活動的屠殺機器,劍光過處,無論人馬,盡皆四碎。瞬間,一左一右的劍光閃耀,敵兵倒下一大片,再不可能有像樣的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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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超出來了嗎?”船艙裏袖珍的秀氣男子在炭盆上放了一隻鐵壺。
“呼阿朵死了。”葛袍人還在窗邊轉播著戰況。
“死了?”那男子一震,“這麼快?呼阿朵可是大營裏有數的勇士。”
“劍陣!好厲害的劍陣。”
“哪個門派的劍陣?”
“看不出來。”
“師叔都看不出來?”男子挑炭的手停了下來。
“好像是個小孩……”
“什麼小孩?”男子覺得葛袍人說的顛三倒四,全不知外麵的局勢變化太快。
葛袍人突然站了起來,竟然高達九尺,比齊歡還要高出一截。
葛袍人一步跨來,將袖珍男子抓到肩上坐著,“我們走,那小孩來了。”轉身將船艙擊碎,卻看見一個十六歲左右的瘦弱少年站在船舷上,拿著一把不起眼的劍——劍不長,大概兩尺七寸,劍身很細,奇異的劍鋒是三棱的,幾乎沒有劍鍔,所以更像一個錐子。整個劍呈暗青色,抓在少年的手裏,斜斜地指著他們。
袖珍男子坐在魁偉的葛袍人的寬肩上,感覺一點也不勉強。他望向船外,發現匈奴使團的幾乎全軍覆沒,脫逃的散騎,被外麵潛伏四散的七名羽林衛,一個個地射下來……
袖珍男子對自己倒全無擔心,心裏還在嘀咕,“就二十幾個人,怎麼這麼快?師叔對眼前這個半大的孩子怎麼這麼鄭重?”
葛袍人一直盯著風廉手裏的劍,半晌說了一句,“揚眉?”
風廉動作不變,隻是點了下頭。
“揚眉?”袖珍男子開始細看這個少年,“那可是春秋時,刺客要離的劍。”
風廉還是不動,隻盯著葛袍人。
“班超可來了?”袖珍男子神態可親,繼續問風廉。
風廉總算看了他一眼,搖了下頭,“他……說了,”
“哦?”
“一個不留。”風廉說罷一掠而起,劍刺向葛袍人的麵門。
葛袍人的大手竟然抓向風廉的劍鋒,風廉劍勢不變,被葛袍人一把握住,但劍尖依舊在握緊的拳頭裏突前,葛袍人一側臉,臉上的袍帽被挑開,露出一張粗糙的古銅色的臉。但劍再難突進,葛袍人正欲發力奪劍,劍身過細,竟然被那少年抽走了。
兩人都愣愣地不動,一人低頭看自己的劍,一人低頭看自己的手。
劍上無血,三棱刃像是被抹上了一線金色。而那古銅色粗糙的大手展開,手心有平行的三條劍痕,露出紅銅般的光澤。
風廉又動了,跟剛才的一劍幾乎一樣,刺向葛袍人的胸口。
葛袍人不閃不架,徑自一拳擊出。
劍畢竟更長,先刺在葛衣人的胸口。
風廉更加詫異,劍像刺在銅盾上一樣,難再進一寸,拳卻劈麵雷霆萬鈞地打來。葛衣人身材高大,猿臂幾乎垂手過膝,所以並不比風廉握劍的手短幾寸。風廉是左手劍,發力一催,細劍一彎,把自己向後彈出,右手做了個橫劍的姿勢,護住麵門……拳沒觸到風廉的右手,但風廉如斷線風箏一般,蕩出了船舷,落在陸地上。
風廉吐出一口血,抬眼盯著葛衣人,身子一側,細劍遙遙相指。九劍侍早已掃蕩完殘局,聚在風廉的身後,劍陣張開,猶如孔雀開屏。
葛袍人突然伸手一擋,一支射向肩頭袖珍男人的箭,幾乎在那手上迸出火花,竟然折了。葛袍人也不猶豫,發力一躍,甲板被踏了個大洞,人已躍上了岸,往夜色深處跑去。
葛袍人步幅闊大,幾步就跑出十幾丈,耿恭再射一箭,那葛袍人渾然不覺,任由箭射在後心上,卻如中敗革,箭羽跌落下來。
“媽的!刀槍不入啊。”耿恭對著已不見分毫的蘆葦叢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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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來的當然是柳盆子和仙奴。但兩人並不得意,因為遇見了一個潛伏術並不亞於他們的人。不對,仙奴想了想那人的爪子,和古怪的腳,說了句,“那不是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