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電話,他已經氣喘不勻,其實他知道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們的背景和需要的虧空太龐大了,必是信任他們的人才能孤注一擲,從這個道理來講,千代敏之的要求不過分。
難道他開始動搖了,準備妥協嗎?他搖頭,不,這一次絕對不可以妥協。他必須要他一生最希望得到的東西,他要顧楓。她的一顰一笑像遠在天邊的雲彩,他眺望著追逐著,卻如此力不從心,他腳步沉重,在發力奔跑卻裹足不前。粗重的呼吸,巨錘敲響般的心跳,他仰躺下去,看著雲彩飄走,不,他要追,再起來時胸口是火辣辣的疼痛,他忍著,忍著,不,他不能倒下,如果倒下了,她該怎麼辦?誰來保護她?誰來兌現給她的承諾……
健雄拉開車門,嚇住了,肖羅宇半滑在車後座,看似已經昏了過去。“少主,他怎麼了?”他嚇得問前麵開車的小苑。
小苑回頭看到羅宇的樣子,也唬了一跳:“我以為少主睡著了,車子開得很慢……少主回來就去莊主小築了,好像是給莊主療傷了吧。”
“我的天,一個忙了兩個通宵的人,飯都沒顧上吃幾口,還去療傷……”健雄眼圈都紅了:“少主,咱不欠井上家的,是井上家的欠你的啊。”
“快看看,怎麼辦?”小苑已經下了車。
“我們先抬少主進屋——”健雄說道。
“輕易挪動他,會不會不妥?”小苑擔心。“要不先拿毯子給他蓋上。”
“你們嘰咕什麼?我不過睡了一會兒,這樣大驚小怪。”羅宇迷迷糊糊聽著耳邊的聲音,憑著多年的耳力判斷著內容。“扶我起來。”
健雄忙上去扶,微傾的身子就讓他胸口的血直衝上喉嚨,鹹腥味十足,他掙紮著坐起來,一忽失利,手緊緊頂住車座,鮮血噴薄而出。眼前黯淡,景象模糊,難道已經影響了視神經,他心下一急,又噴出口血。如果心脈的損傷遊走到七竅,他的大限真的不遠了。
他重新躺下去,閉上眼睛:“讓我靜靜地呆一會兒。”
健雄無計可施,隻好將他重新放下。
“去,張羅海外銀行的投資,拿來念給我聽。”他氣息微微。
“好。”健雄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違背他的意思。他轉身間,淚再也忍不住,落下來。
半晌以後,肖羅宇的境況終於好些,於是他們扶他進了尊爵小築。他靠在躺椅上,閉著眼睛,聽著健雄一份一份念給他聽。念過一段,他會問一些,在心裏慢慢地一個一個劃去。這些海外融資在短時間內都不理想,而且基本沒有辦法做成。
“少主,公關部正在一個一個聯絡。您還是休息一下吧,聽他們的消息就行了。”健雄難過地說:“您多少喝些水,吃點東西。”
“我吃不下,現在就反胃。”他虛弱地說:“你讓阿正拿個暖寶給我,我覺得冷。”
“少主,是發燒了麼?”健雄湊近來試他的額頭,手指觸上的瞬間不覺大驚,他的額頭如寒冰,哪裏是常人發燒,分明是人如冰窖般,健雄一個哆嗦:“少主?你怎麼了?”他趕緊出來吩咐阿正拿過一個暖寶,交給羅宇抱在懷裏。
肖羅宇心急如焚,過了這兩天,井上莊園會如何,他已經不敢想。他頭一次覺得挫敗,他無力回天,他在坐等死亡。他是練武的人,他傷及心脈,現在累及七竅,已經出現體溫反常的征象,如此功力盡減,這樣的他拿什麼和工藤鬥法,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拿什麼保護顧楓。
他頭一次有些怨懟命運,他沒有親生父母的疼愛也就罷了,他身世不明他也不想追究了,他拚搏下的產業江湖不要也不要緊,名利權勢地位都可以化作浮雲,他唯一在乎的為什麼就不能給他一線生機和希望。哪怕隻有一天,讓她成為他的新娘,隻有一天就好。然後他用命換取她永世的平安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