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剛才一股倔強的衝勁兒,顏初夏沉靜下來,又與平常女子一般,微微彎眸一笑,“憑王爺身上的毒,隻有我可以解,王爺還要謀大業,可不想如此早地就命歸西天了吧。”
說完,兀自笑著離開了。玉吟風不說話,便是代表他答應了,而她現在要做的,便是去尋能解毒的藥草,正如她所言,玉吟風有大業要謀,還不能死,而她的仇,還需要他的幫助。
顏初夏回屋換了一身輕便行裝,拿著一柄金玉劍當天下午便離開了別宅。
暗中潛回顏府,當日,玉寧下令抄家,她匆忙趕回顏府不過是為了尋她這把金玉劍,她親眼看著父親和一眾姨娘姐妹跪在顏府大門口,哭喊聲和咒罵聲響絕於天,那時她便對這個地方斷卻了念想。
若非治療玉吟風的龍心草隻有顏府後院才有,想必此處,她是永遠不願再踏足的。
輕車熟路地從屋頂一路沿著房簷來到後院,顏初夏歡喜一笑,前院雖然被抄,眾多珍貴的物品均收入國庫,好在後院未被損毀。
這一院藥草是她親手培植,想來那些人將之當作雜草,遺漏了下來。
顏初夏飛身躍過,將金玉劍抽離開來,選其龍心草的中葉部分,力削三分,隨即腳尖一提,旋身將花葉握於掌中,隨即將之快速放入藥囊之中。
正欲轉身離開,突覺身後有人,警惕地轉頭去看,果不其然,從方柱之後尋摸到一處綠色的身影。
“是誰,出來!”顏初夏一聲冷嗬,那抹綠色晃了晃,隨即一張髒兮兮的臉露了出來,那人咧嘴笑著,雙頰上沾滿了塵垢,一身綠衣早已破爛不堪。
顏初夏一眼便認出這是她的貼身丫鬟柔璧,放下心來,緩緩走了過去,柔璧傻傻地笑著,口中含糊不清地叫著,“蝴蝶飛走了蝴蝶飛走了”
“柔璧,你怎麼會變成這樣?誰欺負你了?”顏初夏心下一酸,伸手將她頭上的爛菜葉子扒拉下來。
前世的柔璧和顏初夏一起長大,兩個名義上雖是主仆相稱,但實際感情比親姐妹還親,後來顏初夏女扮男裝帶兵出征,柔璧便被調到了顏初夏母親那裏,時隔多年,直到顏初夏得勝歸來,柔璧才重新回到她身邊。
後來顏初夏入宮,因為不放心母親,便將最信任的丫鬟留在了母親身邊,誰知再見,竟是以這樣的方式。
眼前的小丫鬟骨瘦如柴,幹癟癟的臉頰,一雙杏眼此刻已經深凹下去,完全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應該有的樣子。
“蝴蝶......蝴蝶飛到了這裏.....噓,別讓蝴蝶飛走了......”柔璧指著顏初夏的胸口,指尖輕輕地碰了碰她,見她沒有推開自己,慢慢地將眼瞼垂了下來,嘴角漸漸勾起一抹冷意的笑容。
“柔璧......別怕,以後我不會再讓人欺負你了......”顏初夏本想安慰她,可是嘴巴張了張,到底隻說出這麼一句話,正當想擁她入懷,腹部一陣劇痛突然傳來,顏初夏驚愕地循著看過去,匕首一邊,是柔璧塗滿汙漬的雙手。
顏初夏及時往後退出幾步,雙目不可置信地望著這個裝瘋賣傻的小女孩兒,腹部鮮血湧動,隨之呼吸一沉一浮間,卻聽眼前的女孩兒痛快地笑出了聲。
“顏悠柔,沒想到吧,你機關算盡,最後卻死在我的手上,你殺了老夫人和大夫人,還陷害我家小姐,害得她死了還要背負著通敵叛國的罪名。”
柔璧顫顫巍巍地伸出雙手,步履緩緩地靠近,清瑩的淚水在滿是汙漬的雙頰上留下兩道淺淺的痕跡,“不枉我守在顏家裝瘋賣傻這麼久,今日我定要為我家小姐和夫人討回公道。”
顏初夏心中慟然,腹部暖流一陣接一陣地滑過,柔璧的一刀還不足以致命,但此處是顏府,方才的聲響隻怕很快便會引來前院的人,她不能同柔璧繼續爭執,以免暴露身份。
“柔璧,我是顏初夏......”鮮血順著之間緩緩往外,顏初夏盡量地將氣息憋在胸口,不讓渾身血脈流動得太過快速。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柔璧麵色漸狠,雙手捏著染血的匕首打算上前再刺一刀。
顏初夏看準她的手,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將之用力翻轉過來。
“我就是顏初夏不管你信不信,先離開這裏”右手緊緊捂住她的口,緩步朝祠堂的方向挪去。
縱然腹部受傷,但她力氣之大,饒是柔璧一個正常女子,仍舊覺得受製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