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府門外,尹懷慕未經父親允許,自行讓人抬了十箱聘禮,一箱一箱,擱置在顏府門前。
“懷慕侄兒,你這是做什麼,莫非你和我們家語茹?”
顏丞相因為抄家一事,一直臥病在床,今日聽到消息,卻是硬爬了起來。
也幸得顏家已經沒落,要擱往日,顏丞相當是會直接讓人將他逐出十裏之外的,如今顏家隻剩下顏語茹一個待嫁的小姐,若是能趁機再攀上尹家,那倒是一樁美事。
聞言,一旁的顏語茹先是一愣,再待抬眸望去,見到那人斂眉星目生得一副上好皮囊,又是含羞一笑,擰著帕子嬌嗔道,“爹爹,哪有”
“非也。”尹懷慕上前一步,雙手抱拳作了一揖,“侄兒今日前來,並非為三小姐,而是”
“而是為五年前廢棄的婚約而來。”顏初夏剛趕來,便聽到尹懷慕暢朗的聲音道出這麼一句話,心下當即淌過一陣寒意。
“五年前的婚約?你的意思是指?”
顏丞相轉眸微眯,原本因高興而洋溢出的絲絲喜色漸漸退卻回去,麵色蒼白如紙。
“五年前和顏大小姐顏初夏,廢掉的婚約。”尹懷慕直言不諱,烈日下傲首之姿卻異常挺拔。
“當年若非那道聖旨,初夏本就是吾妻,如今先後已逝,後位已廢,侄兒想來接初夏回家,今日懇請伯父準許侄兒,求娶初夏靈位。”
求娶靈位!
一言既出,在場眾人無一不驚。
“荒唐!”顏丞相氣得胡須上翹直直發抖,顏初夏一事他本就覺恥辱至極,自那之後,顏府上下無人敢提及,今日尹懷慕竟然公然上門,還要求娶靈位,顏丞相頓覺顏麵掃地。
當即手下一揮,便要讓人將他趕走。
誰知尹懷慕也是鐵下了心,長袍一撩,雙膝徑直落地,“伯父,侄兒心念初夏,至今不能忘懷,懇請伯父成全,如若不然,侄兒就在此長跪不起。”
四周人群湧至,目目相對,更有不少有心人開始當街討論顏初夏通敵叛國之事,閑言碎語一時間越鬧越大,烈日之下的男子卻隻挺直了腰身,目光灼灼地望著門內。
顏丞相見此,身子晃了晃,當即扶額搖頭,胸口因著怒氣不斷起伏,不過須臾,便氣暈了過去。
顏家人頓時慌亂一片,顏語茹氣憤之下一甩衣袖,扶著顏丞相回去了,門口的人頓時散去不少。
“二公子這是何苦呢,人死不能複生,就算得到個牌位又能如何,況且家父如果知道今日之事,二公子怕是免不了一頓重責了,你就不怕?”
見人走得差不多了,顏初夏才從門後露出身來,一身粗衣,儼然看不出一絲顏家二小姐的模樣,過路人也隻當是個勸退的下人罷了。
聞言,尹懷慕冷冷地抬頭,身形依然紋絲未動,“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我來求我的親,與他人何幹?”
步履輕盈地緩步走下階梯屈身蹲下,顏初夏忽然唇角微勾,靠近尹懷慕低聲道出一句,“你想娶,那你可知,她願意嫁嗎?”
“就算如此,我也要娶她,當年若是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我死也不會放手,既然皇家顏家皆不要她,我想......我想接她回家......”
兩行濁淚從他眼中崩潰而出,尹懷慕隱忍了五年,逃避了五年,誰知自己的逃避竟生生造成了與最愛的人陰陽相別。
若非昨日在山崖邊遇到顏初夏,讓他看到當初的影子,他也不會這麼快醒悟過來。
“你不知道,她對我有多麼重要,我現在後悔了,悔不當初,我想讓她回到我身邊,哪怕是個靈位也好。”
顏初夏搖搖頭,這個傻子,怎麼會如此固執。
“即便如此,她也回不來了,或許她本就希望你不要來打擾她。”
感覺到麵前之人身子一僵,在他不可置信卻又顯出一絲落寞的雙眸注視下,顏初夏徑直起身,臨了進門,突然頓下,幽幽忽一句,“靈位你可以帶回去,但是該如何處置,你應當比我清楚。”
語畢,在尹懷慕和柔璧萬分驚愕地注視下,悠然離去。
“小姐,這靈位”
回到屋中,柔璧見她一直撥弄藥草,對剛才之事毫不在意,忍不住開口。
“給他吧,隻是一個念想而已”顏初夏知道,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的癡心都注定會付之東流,她不能告訴他一切,但是她還不至於連個無用的牌位也吝嗇予人。
柔璧滿心疑惑地點點頭,聽話地將那塊木牌用黑布包裹,送到尹懷慕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