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為什麼不避雨?”我望著灰沉沉的天空問,根本沒想過會得到回答。
林清卻在這時候小聲嘀咕:“不正常唄。”
令我倍感迷惘的是,李茗竟然瞪了他一眼,而後說:“快下去吧,否則就慘了。”
慘?
對女生而言,被暴雨淋成落湯雞確實挺慘的。
可當時的我,總有一種十分古怪的直覺,就好像李茗說出的這個“慘”字,有著非比尋常的意味。
會是什麼呢?
他們兩個人已經順著屋瓦走下去,李茗在前,林清在後。
屋脊坡度很陡,在雨水中濕滑難行。
我想走過去幫李茗一把,沒曾想她一個都市白領腳程奇快,轉眼間便消失在屋脊背麵的迷蒙雨霧中。
林清跟在她身後,動作遲緩,手腳笨拙,時不時還會因腳底打滑狼狽地踉蹌一下。
摔死你個傻吊。
仿佛老天爺認同了我的詛咒似的,當林清被青苔灰瓦上騰起的朦朦水煙遮掩大半個身影時,也不知是踩空了還是腳滑了,隻聽他一聲驚叫,本就消瘦的身子翻滾著從屋脊處跌落下去。
豐盈村的絕大多數建築,都是九米高的三層小樓,這要是摔到地麵上,不死也得斷幾根骨頭。
我前一刻還詛咒他呢,這會兒卻不忍心看下去,也不顧青瓦濕滑容易摔倒,跳起來就猛追過去。
林清倒也是硬漢一個,如此緊要關頭,卻沒有顯出半點慌張來,他借著翻滾的勢頭,斜著向下滾落,而在他即將墜落的地點,則恰好是一片精心修飾出來的彎竹廊架。
在濕滑的斜屋脊上,我跑得再快,也不可能有他翻滾的速度快。
是停下來求穩,還是冒險追過去?
就在我猶豫的一瞬間裏,林清已經滾至屋簷,他像是溺水的人拚命抓住稻草那樣,五指死摳著突出的簷角。
風雨大作,呼號不停。而我卻幻聽出了一種“嘎吱嘎吱”的怪聲,那應該是林清的指甲摳進瓦片裏又一點點劈開的聲音。
仿佛每一次脆響都有東西割在我的心裏,讓我疼痛難忍。
我突然間後悔了。
早知道林清能堅持個三兩秒鍾,那我肯定能追上他並且一把將他撈起。
可是
忽然,林清笑了。
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在那張略顯蒼白的臉上肆意漫流著,而他在力氣耗盡之時,竟擠出一個比苦還難看的笑容。
他成功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睜大眼睛緊緊地盯著他,恨不得在他的臉上挖出一個洞似的。
緊接著,他嘟了下嘴,無聲地吐出了一個字。
“林清你跳下來!竹子會擋住你!”李茗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或許力量耗盡,也或許是傳遞完了重要信息,他鬆開了自己的雙手,瘦長的身體像一截墜落的葉梗,似乎連風都能承載著他飄進雲裏。
可現實是,伴隨著彎竹廊架被狠狠砸中的嘩啦聲,林清那張本就略顯蒼白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慘白的,就好像是一瞬間被人抽幹了所有的血!
他受傷了!
做成廊架的彎竹雖然用綁繩固定著,可受此撞擊如果斷出一個尖角,就會刺入他的脊背,甚至洞穿他的內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