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輛消防車很快趕來,但噴出的水柱在那片火海麵前,就像是孩童手裏的水槍,無濟於事。
我們看著遠方那些小黑點似的消防員,奔忙在一座座房子之間,希望他們能成功救出一對年輕人。他們或許正穿著並不中意的婚紗與西裝,被煙熏黑的臉上還帶著甜蜜而幸福的微笑。
可是沒多久,我就絕望了。
我想,何曉偉和林清的感受,也應該跟我一樣吧。
由於火勢太大,一輛消防車難以撲滅,在場的每個人都能預料到,崔景國的家,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
大約一小時左右,周邊城市的消防車陸續趕到,可豐盈村已經在火焰中化為一片焦土了。
我們跟在消防車後麵,緩緩駛進這片滿目瘡痍的偏僻山村。
崔景國的房子位於村子的最裏側,背麵山多林密,道路難行,當消防車推進到他家門前時,那座前不久才煥然一新的房子,已經變成一片廢墟了。
門窗破碎,牆壁倒塌,水管破裂,家具、掛飾、壁紙、窗簾全都變成了隨風飄散的飛灰,找不出一點有人生存的痕跡。。
待火焰被撲滅,我們還想用濕毛巾掩住口鼻衝進去,可消防人員早就盯上我們了,一下子擁過來三個高大健壯的消防兵,將我們堵在車裏下不來。
雖然林清總是自命清高,好像時刻含著毒液批判每一個人,但他對崔景國的感情,並不比我們差多少。當消防員裏裏外外地找了一圈,然後打電話通知警方來驗屍時,林清那一聲喊,聲嘶力竭,直貫雲霄。
“崔景國!崔景國”他連喊了三聲,到最後氣若遊絲,好似喊的不是一個名字,而是一聲悠長的歎息。
“或許,這是他最想要的結局吧。”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李茗也來到了車門旁,她靜靜地看著一片焦黑的廢墟,似乎在尋找熟悉的痕跡。
而我,卻像是被當頭打了一棒,原本死灰一片的心裏,突然像暴雨掠過湖麵般激蕩起來。
“如果如果我答應他,他就不會死。”
悲傷欲絕的林清幾乎從椅子上彈起來,瞪著猩紅的眼睛看著我,“答應什麼?啊?”
“莊生。”李茗叫了我一聲,微微皺眉,似乎讓我什麼都被說。
“你說啊!”林清咆哮。
我咬了咬牙,終於還是把崔景國想要把沙心柔托付給我的事情,緩緩地重複了一遍。因為對他的死抱有著強烈的自責,我又把他滿臉失望離開時,眼底裏湧動的悲傷情緒,用幾句話給描述了出來。
可是我說完之後,他們並沒有責備我,隻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不管是林清還是何曉偉,甚至是李茗的臉上都流露出深深的無力感。
李茗說:“他早就想以死了卻一切。”
何曉偉扯了下嘴角,臉上表情似哭似笑:“莊生,別說是你了,我們這幾個人當中,誰有信心對崔景國做出那樣的承諾?照顧沙心柔?沒譜的事。”
林清背對著我,語氣悲涼:
“其實他什麼都懂,隻是在處理問題上,選擇了最極端的方式。你們知道嗎?昨夜裏警察來找過他了。崔景國參與了這麼多事情,怎可能一身清白呢?如果崔建城、沙白芹或者任何一個嫌疑人,為了減刑把他給供出來,他的結局又會怎樣呢?與自己最愛的女人永遠分別,在鐵網高牆中想著她投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