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盈村人。”
徐先生那張老鼠臉像是一刀一鑿雕刻出來的,僵硬,冰冷,看不出半點表情。
也不知他是斟酌著,還是疑惑著,總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看了好久才說:“豐盈村是哪裏的村?”
一刹那間,我的心底裏便冒出這樣一個念頭:他在逃避這個問題。
“湖南,益陽市。”林清已經緩過神兒來,揉捏著自己的肩膀,咬牙切齒卻沒有再輕舉妄動。
“噢,我倒是知道一個南方人,但不知道是不是豐盈村人,”徐先生似笑非笑,毫不客氣地戳穿了我,“你是想打探消息,並非是向我討教趨吉避凶之法,問卜前程命運啊。”
我不動聲色,語氣平淡:“豐盈村人,會決定我的命運。”
“這樣啊,”徐先生緊盯著我,老鼠臉上的眼睛幾乎要突出來,閃亮得像是黑夜裏出鞘的刀子,他長籲了一口氣,“年輕人,我給你們指條明路吧。”
徐先生指的是不是明路,我們無法預料。但聽他提到的那個地址,林清卻眉頭緊鎖。
“晨曦山莊?”他的語氣聽起來很不友善。
“你知道?”我問。
“嗯,”他點了下頭,臉上帶著幾分輕嘲,“臭老道,陳家莊可是四大家族之一老陳家的地盤,你讓我們去那兒送死嗎?”
徐先生麵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第一,我不是臭老道,而是風水術數師,按照民間的說法也可以叫算命先生。
“第二,牙鎮這十幾年來變化太大,有幾個家族確實占了便宜,從家徒四壁到富甲一方,讓他們在某些利益爭奪上,變得強硬而執著,造成了一種勢大欺人的假象。時間長了,便讓外人以為我們牙鎮有黑社會了,這不是笑話嗎?現在這時代,混黑還不如在鄉下種田。”
林清迅速抓住了他語言裏的漏洞,“剛才還說牙鎮凶險萬分,到處走容易嗝屁,這會兒又說四大家族是不幹壞事的商人,您老為了把我們往死路上逼,說話都沒邏輯了。”
“我說過了,牙鎮凶險的不是人,而是鬼。遇見人不可怕,撞邪才可怕。”
“又拿鬼嚇唬人,真當我們是三歲小孩?”
“隨你們怎麼想,如果去了晨曦山莊,就說介紹人是徐青雲即可。”徐先生淡淡一笑,好似對林清的譏諷渾不在意,轉過身雲淡風輕地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沒入密林深處,同其他送葬者一起消失後,才收回目光,心有餘悸地看了地麵一眼。
鮮血,已經變成了暗紅色。
被我們先發製人打倒的那三個人,受傷雖重,卻不影響行動。他們沒有報警,也沒有報複我們的苗頭,在徐先生與我們交談的過程中,他們在同伴的幫助下,踉踉蹌蹌走遠的過程中,一次都沒有回頭。
就好像生怕打擾了我們的談話。
由此可見,徐先生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十分尊崇。那麼,他介紹我們去晨曦山莊,是在給我們提供幫助,還是挖坑等著我們跳呢?
“你動心了?”林清還是很了解我。
“還有別的路下山嗎?”我左右四顧。
“你想回去找徐青雲的鄰居?”林清又懂我了。
“對,先去見那個人。我們別跟他們一起出發,最好能抄近路下山,在徐青雲回家之前趕過去。”我看向蜿蜒曲折的林間小路,總覺得在灌木叢生之處,有人鬼鬼祟祟地盯著我們。
他在等一個絕佳的殺人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