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成楠從咖啡廳裏出來,直奔喬宛晴就診的那家醫院,逼著工作人員出來把監控放給他看。
監控室裏,年輕的工作人員坐在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旁邊這個一直沉著臉的蕭少爺。
而蕭成楠則是一直盯著昨天的監控錄像看,他還是不信,隻要還有一絲希望,他就不相信那個女人已經死了!
突然,他的背挺了起來,年輕的工作人員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畫麵裏是他們醫院新來的傅醫生扶著一個年輕的女人走進了診室,但是不一會兒,傅醫生就十分慌張地跑了出來。
他的懷裏抱著一個人,是剛才那個女人!
她好像暈了過去!
接著,是一陣慌亂的車輪聲、腳步聲,那個女人被推去了手術室,過了很久,可能一個小時,也可能是兩個小時,三個小時,手術室的門打開了,那名患者被推了出來。
隻是她的身上蓋著白布。
傅醫生是最後一個走出來的,他佝僂著背,靠在牆上,緩緩蹲了下去,用手捂住了臉,看的出來他在哭,背一陣起伏。
當時的時間是淩晨兩點。
工作人員又悄悄看了看旁邊的男人,那個男人的目光似乎有些呆滯,就那麼定定地看著屏幕上的某一個點。
已經不用再自欺欺人地放大看究竟是不是喬宛晴了,蕭成楠知道,那個女人,是真的死了。
蕭成楠這輩子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種擁有時不知道珍惜,等到失去了才反應過來追悔莫及的人,在他眼裏,這些人就像是貧民窟裏的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睡不好的貧民一樣可憐。
但是沒有想到,原來他自己就是自己最看不起的哪一種人。
夜晚的風有一些冷,蕭成楠坐在車裏,不禁想著,喬宛晴每一次出醫院是什麼感受?
會不會也覺得冷?
他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挺可笑的人。
他今年已經二十六歲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天之驕子一般驕傲的存在,他可以掌控好身邊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
可是他到底還是太高看自己了。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慢慢對喬宛晴改變了看法?
是她流產後在醫院第一次跟他頂嘴的那次?或者是更早以前?
他想起當初父親命令他娶喬宛晴,逼著他跟喬家聯姻的時候,他是多麼的反感和不屑。
想起結婚以後,每次喬宛晴滿麵笑容地看著他跟他說話,他滿臉厭惡地推開她時,喬宛晴臉上那種失望但又強笑著的表情。
想起每次他回那個“家”時,喬宛晴都會精心準備好飯菜,自己卻從來沒有吃過一絲一毫。
想起她流產時的傷心絕望的眼神,想起那晚跟他說離婚時逼著自己不要流下淚水的眼睛。
……
原來不知不覺間,那個女人已經走進了他的心裏,可是他卻一心要拋開她,想遠離她,甚至這麼多年以來,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一句好話。
蕭成楠閉上眼睛,喬靜好和傅子言都說的沒錯,喬宛晴的死,罪魁禍首,是他才對。
如果不是他,喬宛晴就不會受那麼多罪,她就不會死。
可是現在醒悟過來又有什麼用呢?一切都太晚了。
……
喬宛晴死了,她明明還有家,還有家人,可是就跟一個孤苦伶仃的孤兒一樣。
當初蕭家之所以極力撮合蕭成楠娶喬宛晴,完全是因為喬正睿,而在喬正睿死後,喬宛晴就完全成了一個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可有可無的人,對於她的死,並沒有人關心。
喬宛晴是在七歲的時候被喬正睿帶回了喬家,她一直被喬家人視為礙眼的“私生女”,喬宛晴的死,帶給喬家人的也是隻有開心和舒暢吧。
所以雖然蕭家和喬家都在媒體麵前傷心地說要給她們可憐的兒媳婦兒、女兒厚葬,但最後,喬宛晴既最後沒有葬在蕭家墓園,也沒有葬在喬家墓地裏,而是委委屈屈地葬在了郊外的公墓。
蕭成楠站在墓碑前,他一直看著上麵的那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蕭成楠從來沒有看見過的喬宛晴,紮著一個馬尾,風吹過,帶起了她額前的劉海,她看著前方,皮膚白皙,臉色紅潤健康,嘴巴咧開,笑彎了眼睛。
也許蕭成楠見過這樣的喬宛晴,可是那個時候他被愚蠢遮住了眼睛,傻傻地視而不見。
她本來是一個這麼美好的女孩子。
蕭成楠伸出手想摸一摸照片上的那個笑眼盈盈的年輕女孩兒,可是手伸到一半卻停在了空中。
喬宛晴,雖然我知道現在這麼說已經沒有任何用了,雖然我知道你肯定已經對我徹底失望了。
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錯。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