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的神色隨著軒轅聿的這個發問,驟然一變。她望向軒轅聿的目光,也再做不到鎮靜自若,甚至於,甫啟唇,連語音都帶了顫瑟的味道:
“皇上,那碗湯藥,不是您命臣妾端去的麼?”
“是朕命皇後端去的。”軒轅聿淡淡地道,依舊手支著頤,睨著陳錦,“但,朕問的是,皇後假借朕的旨意,又在湯藥裏額外加了什麼呢?”
“皇上,您懷疑臣妾?這一路過去,湯藥都是由宮女端著,若是臣妾要加什麼,也沒有機會啊,若皇上不信,可傳那名宮女一問便知。”
隨著這句話,陳錦撲通一聲,跪於地上,語意哀哀。
“宮女?皇後這倒提醒朕了。這隸屬後宮之事,本不該朕再過問下去,該交由太後處置才是。”軒轅語鋒一轉,向殿外喚道,“小李子,帶皇後去太後那,傳朕的口諭,今日之事,還煩請太後做個發落。”
“諾。”李公公躬身應命道。
直到此刻,軒轅聿的言行,終是讓陳錦明白了。
她真是蠢傻,他給了幾分顏色,她就以為能開染鋪。
實際呢,不過是他設下的局。
謀害皇嗣,這個罪名,罪可誅族。即便太後要保,都得避嫌三分。
軒轅聿,真的,太狠心、絕情。
但,他本就沒有對她用過情,又何來‘絕’這一字呢?
她算是想明白了,為了那名女子,他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用做部署中的一環,更何況是她?
“皇上,臣妾算是明白了,您的心,是冷血的。臣妾真擔心,您的這份冷血,很快就會把您最喜歡的那名皇貴妃一並傷害!”
陳錦尖利地說出這句話,再沒有顧忌。
因為,她清楚,他設下這局,定是不容她做任何轉圜。
哪怕,太後要為她做轉圜,都是不能夠的了。
“皇後,你好不容易學來的賢惠,怎麼轉眼就忘了呢?”
軒轅聿目光瞧了一眼陳錦手中的絲帕,李公公注意到主子的眼色,忙上前:
“皇後娘娘,奴才這就帶您去見太後。”頓了一頓,不怕死地道,“這方絲帕,您還是留下罷,您帶著去太後殿裏,血光衝撞了太後,可是不好的。”說罷,李公公伸手就要去拿。
陳錦冷冷看了一眼手裏的絲帕,隻輕輕一揮就把那絲帕扔進碳盆中。
“這帕子既然是咳出的血,恐怕會傳染人也說不定,倒不如燒了幹淨!”
扔帕的手尚未收回,語音未落之時,她隻覺眼前一花,聽得清脆‘啪’的一聲響時,軒轅聿身形微動已然到她跟前,而,她嬌嫩的臉被他掌摑得連參雲髻都鬆散下來。
“帶出去。”軒轅聿冷冷說出這三個字,手迅疾地往碳盆內伸去。
“皇上!”李公公驚呼一聲,軒轅聿卻已從碳盆內將那絲帕執起。
雖被碳火燎傷了帕的鎖邊處,隻是,還算是完好的。
他緊緊攢住這方帕子,知道,自己的掩飾,終是失敗了。
不過,不要緊,她不知道就好了。
他也不會讓她知道的。
陳錦在他身後,突然不管不顧地笑出聲來:
“皇上,您要證明您的心不冷血,也不必如此呀。”
她笑得太過於大聲,以至於李公公駭得讓宮女幾乎半拖著把她帶出殿外。
笑聲久久回蕩在空落的殿內,是的,空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