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是幹嘛呢?”
“回娘娘,皇上昨晚召了宮裏的幾位娘娘來行宮相伴。”蜜恬皺了一下眉,還是據實稟道,“今晚,皇上翻牌的,是這位秦美人。”
她記得這名女子,和她同一年應選入宮,彼時說她用香去迷惑皇上的女子——落霞宮的秦玳。
“哦。”她應了一聲,支著頤,並不命她們關上殿窗,隻這般凝著,突然,唇邊露出一抹笑意,“昨晚,睡得多了,今日,我倒是不困。你們取些樂器來,咱們也熱鬧熱鬧。”
按著規矩,軒轅聿最早明日元宵節就能返京,不過一日的時間,他是不需去傳嬪妃來此侍駕的。
是他想在此久留,還是,故意,要做給誰看呢?
“娘娘,這,恐怕不太好吧。”蜜恬覺得伺候這位失憶的皇貴妃娘娘,明顯比以前要吃力許多,眼見著,兩殿離這麼近,皇上臨幸其他嬪妃之際,娘娘竟要她們起樂?
“難道,不可以麼?”夕顏揚了下眉。
“可以,娘娘。”
皇上除了昨晚後,將紈扇等悉數收去,其餘,都是不曾限製的。
蜜恬應聲退下,遂取來一應能找的樂器,夕顏的眸華掠過這些樂曲,隻選了一把瑤琴。
這讓蜜恬稍稍鬆了口氣,她原以為,娘娘定會選鑼鼓之類的,這樣,方能起到‘震撼’的效果吧。
夕顏命她將瑤琴擱於床架上,隨後,她倚坐在榻靠,輕抒皓腕,指下,琴音舒緩地流逝而出。
正是《鳳徊心》。
她雖擅舞,對瑤琴也是略通的,今晚,有什麼比鳳徊心,更適合的呢?
淡淡的曲樂,在她的指尖淌出。她彈得縱舒緩,並沒有一絲不該有的雜意。
但,最後十八個輪拍處,那音雖輕,下指卻是愈急,終是‘崩地’一聲,一根琴弦斷去,四周,萬闌俱靜。
瑤琴的聲音,不會很大,但,隻要有心,則一定會聽到。
亦會聽到,這弦斷之音。
她並不指望,他會出殿。
因為,選擇這種絕情的方式,隻意味著他的逃避。
可,她的心裏,還是不舒服。
再回宮時,他一個月內翻了那麼多牌,她都沒有向今晚這樣的難受。
喉口,仿似有什麼東西堵著,使得,她根本控製不住音律,一如,三年前的慕湮一樣。
“娘娘,要找樂師替您續上弦麼?”
“不用了,總算困了。”夕顏依舊笑著,這一笑間,她看到,正殿的燭火,已是盡數熄滅。
借著回身上榻,她掩飾掉臉上再難以控製的情緒外露。
“我要歇息了。關殿門吧,有點冷。”
手撫到錦褥,一點的紅暈染上,她才發現,指尖被斷開的弦割傷。
可,她竟然沒有覺到疼痛。
是心,麻木了嗎?
還是,在意什麼的感覺,超過了一切呢?
蓋上錦褥,鼻端,猶有他的味道,隻這些味道,讓她擁緊這床錦褥。
她要證明什麼?
這麼證明下去,或許,沒等她證明完,就先承受不住了。
閉上眼睛,真的失憶,該有多好呢?
就象,三歲那年一樣,忘記一切不想記得東西。
蜜恬放下帳幔,躬身退出殿外。
恰看到李公公向這裏走來,她迎上前去,李公公瞧了一眼殿內,問:
“娘娘安置了?”
“嗯,才安置。”
“剛剛那樂聲怎麼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