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溫柔裏,她說出這句話,猶帶著期盼。
是的,期盼,她願意放下所有的身段,再次請他來,隻要他肯來,說明一切都是有轉圜的。
哪怕,最早行出今日這一步,是為了她腹裏的孩子,能得到更多。
但現在,她知道,不僅僅因為這個孩子。
哪怕,他對她的感情不複往昔,可,即便是往昔,其實,也僅是借了西藺媺的光,不是嗎?
如今,她也是皇後了,連被太後發落往暮方庵的她,都握得住從新再回宮的契機,還是以這般榮光的身份,為什麼,感情不可以從來一次呢?
“今晚,再說罷。”軒轅聿的目光越過她,看到,那抹雪色的華裳,終是坐著肩輦緩緩駛開,並未停留。
仿似,沒有看到他一般。
但,他知道,那身影該是瞧到他了。
畢竟,校場沿門的那端,僅是一排矮柵欄為隔,坐於肩輦之上,豈會不見呢?
所以,他才走近西藺姝。
隻不知,這樣,傷到的,又是誰。
肩輦上,夕顏側俯著身子,手裏拿著一枝剛摘下的梅花,這宮裏,到處都是梅花,自西藺姝立為中宮後,幾乎其他的花,都是見不到了。
還真是一花開盡,百花殺。
她坐於肩輦,偏被一枝斜過來的梅花刺到了臉頰,隨手一折,竟是折了下來。
這一折,她的眸華望去,仿似有熟悉的男子聲音,隻一望,卻看見軒轅聿和西藺姝站得很近,在說著些什麼。
西藺姝一身華麗的中宮翟衣,她當然不會看錯。
軒轅聿未穿龍袍,著冗裝的樣子,她也不是第一次瞧見。
他們站在那,倒真是配得很呢。
一個華服,一個戎裝,誰能說不配呢?
她兀自搖著梅花,並沒有命肩輦停下。
本來,在宮裏獨自待著,腦海盤旋的,滿是慕湮的死,這漸漸讓她覺到窒息的悲慟。
於是,趁著日頭正好,出宮將這些窒息的悲慟悉數散去。這一散,偏是讓她瞧見了這,若讓別人看到,莫不是以為,她存心礙著誰麼?
加上太後昨晚的話,合著今日的事,倒真是該避過去的。
心裏這麼想時,卻聽得一嬤嬤斥道:
“呀,您怎能摘這梅花呢?!”
嬤嬤的聲音不大,但在這靜寂的一隅,讓人聽得分明。
她眯眼望去,正是候在校場外,看樣子還是西皇後身邊的管事嬤嬤。
“怎地不許摘了,你也不瞧瞧,這是誰。”蜜恬不服地在旁道,聲音卻是大的。
這樣,真不好啊。
“就是主子,您在這宮裏還能大過皇後去?這是皇後最愛的梅花,任何人都是摘不得的!”
“哦,是麼?”夕顏應出這句話,餘光瞧到,那校場內的人,顯是聽到了這裏的爭執聲音,向她望來。
要避,反是避不過了。
西藺姝款款行來,那鮮豔的翟衣落進夕顏眼中,隻讓她覺得,真象一花孔雀般耀眼,她瞧了一眼自個身上的雪色衫袍,若非坐著這肩輦,恐怕無人會知道她是主子吧。
手裏捏著的那枝梅花,此時,卻成了招人的東西。
不過,她折下它來,不也正是它招了她嗎?
“臣妾參見皇後娘娘。”她吩咐肩輦放下,在西藺姝近得前來時,福身行禮。
“怎麼回事?不知道皇上在校場麼?驚擾到聖駕,爾等真是太沒規矩了。”西藺姝的聲音倒是很溫和,一手微撫著其實尚平坦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