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藺姝一望那弓,隻訕訕的推拒了,卻是再不能隨帝而去。
唯能寄期盼於晚上,他真會來她宮裏,品一品甜羹吧。
晚膳時,太後恰是駕臨了天曌宮,與帝共用。
用膳時,二人幾乎並沒有說話,一頓膳用得讓伺候的宮人,倒是有了幾分的戰戰兢兢,畢竟,這兩位主子的心思,在沉默時,更讓他們難以揣測。
這也意味著,一個伺候不當,招來責罰的,也是他們。
幸好,一頓晚膳,隻是用得沉默,卻是沒有出任何的茬子。
好不容易用完了膳,彤史隻將那大銀盤呈上,道:
“請皇上翻牌。”
“皇上,馬上就要出征,今晚的牌,還是翻一下罷,這後宮裏,因著你的出征,可見,又得要好多日子,不見雨露了。”太後在旁終於啟唇道。
軒轅聿纖長的指尖從懸於那那玉牒牌上,每一塊牌子,瑩玉般的光澤,上麵,用墨漆寫了諸妃的名號,整整齊齊地擱在那。
身旁的赤金九龍繞足燭台上,一枝燭突然爆了個燭花,‘劈叭’一聲火光輕跳,在這寂靜的宮殿裏,卻讓人聽得格外清晰。
隨著這一聲,不知道,彤史是有心還是無意,他看到,屬於她的那塊牌子,靜靜地躺在離他手最近的地方。
母後,果真是他的好母後!
他猛然揚手就將盤子‘轟’一聲掀到了地上,玉牒牌啪啪落了滿地,嚇得周遭的宮人皆打個哆嗦,呼啦啦跪了一地,卻不敢做聲。
“皇上!”太後說出這兩字。
“母後,朕乏了。都下去罷。”
“諾。”李公公一使眼色,那些宮人忙不竭地退出殿去。
“皇上,你說你不想舍了她,今日,卻是連她的牌都不想翻了?”
“母後,你又要什麼?”
“哀家不想要什麼,哀家隻要你平平安安地回來!”
“你說讓朕舍了她,朕就舍了她,你偏又把她的牌子放上來,朕真不明白,這和朕平安回來有什麼關係。”
他心裏,怎會不明白。
太後看似出爾反爾,實是用她來牽絆住他的心,他心裏有她,再怎樣,鏖戰艱險,都會為了她去嬴罷。
可,這場戰役,恐怕,並非是太後所想的那般簡單。
他也並不是戰神,真的,能為了一個女子,就能左右得了所有戰役隻嬴不敗麼?
“皇上,真心舍了她,還是因著想讓她活而去舍呢?”
“隻要遂了母後的心思,不就好了?”
“哪怕,哀家沒能保住陳錦,但哀家曾說過,會護她周全,這點,皇上不須置疑。這月餘,你壓抑著自個,不就是為了想讓她斷去念想,然後設計放她出宮另得活路麼?當初,哀家也是這麼想的,但,現在,哀家突然發現,與其,倆個相愛的人天隔一方,互為折磨,為什麼,不試著去改變那些規矩束縛呢?畢竟,都是人立的,不是麼?”
“母後,朕乏了,三日後,朕就要遠征,現在,不是再談一個女子生死的時候,朕對她的心,如母後所願,早就冷了。母後說得對,這世上,要怎樣的女子,朕不可得呢?朕想通了,沒必要困著一個不願待在宮裏的人,朕舍了她,對她,也是對朕好。”
太後不再說話,終是低緩地道:
“看來,皇上是乏了,哀家,就不打擾皇上了。這心,是皇上自個的,皇上心裏想的就竟是什麼,皇上比哀家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