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伸出,在燭影下,曳著一層淡淡的金暉,她低下螓首,奉上盞碗。
隻這一奉,他的袍袖已拂過她的後腕,觸手間,不似昔日的柔滑,他眸角的餘光甫一瞥,她的手上,因著這幾日的膳房火計,卻是添了幾道小的傷口,想是生火,或者擇菜時所致。
眉心擰了一下,他接過那碗盞,淺啜了一口,複問:
“這是你做的?”
“是奴才做的。”
“還有沒?”他一氣飲了,再問了一句。
她怔了一下,忙回道:
“皇上若還要,奴才這就再去做,隻是,這西米酪雖是潤肺清養的,安置前多飲,卻不宜入眠。”
他的眸華隨著這句話,從她低垂的臉上拂過,將那碗盞擱到她的托盤上,看似淡淡地道:
“明兒個起,你每日,都為朕做這個,其他的活,就不用去做了。”
“諾。”許是方才回的話長了些,這一個字,終讓她的嘴角裏又滲出些血。
“小李子。”軒轅聿喚道。
“奴才在。”李公公小碎步的奔進來。
“今晚,就讓他值夜吧。”
“皇上是讓小卓子值夜?”
“嗯。”軒轅聿應了一聲,徑直睡到榻上。
李公公忙伸手接過夕顏手中的托盤,一邊輕聲道:
“會值夜吧,就是主子半夜裏要什麼你得應著,千萬別睡著了!當好這差,以後有你的好。”
最後這句話,李公公是壓了極低的聲音,這般說,其實,也是怕她一個小小膳房的太監值夜時出了差池吧。
“我曉得。”她低聲,卻隻讓唇邊的血終於流了下來,她忙借著躬身擦去,一擦間,頰邊倒是疼得緊,她下意識地摸了下麵具,還好,沒有浮起。
李公公接過托盤,速退出帳外。
她近前,低徊的眸華看到,軒轅聿已安然臥下,遂躬身立在一旁。
臉頰真疼,哪怕低著臉,那些許的疼,仍讓她想伸手撫一下,隻是,這一撫,萬一弄出點動靜來,倒是讓他注意了。
這一念起,她稍抬了臉,瞧向他去,他隻側身睡著,很安靜,安靜到,連呼吸聲都幾乎聽不到,這讓她覺得,他是不是沒有睡著?
好困,她眼睛倒有些撐不住地要閉起,真的太困了。
難道,是這幾日疲累積蓄的緣故麼?還是——
思緒陷入一片昏昏中,她下意識靠著後麵的欄柱,身子軟軟地,卻是抗不住地進入了夢境。
聽到她身子落地的聲音,軒轅聿翻身而起,香爐內,又攏了蘇合香,尋常人聞了,隻會起到安神作用,然,對於她,因著血內天香蠱的作用,確是會陷進昏睡。
這樣的‘伎倆’,他不是第一次對她用。
每次,卻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對她顧全。
隻是,如今,他的這份‘顧全’,是否真的是她要的呢?
他抱起她,目光自然沒有錯過她嘴角那塊腫起的地方。
誰,打了她?!
誰,竟敢打她?
但,現在她的身份,誰都可以打她,不是麼?
他輕柔地把她放到榻上,將錦被輕輕地替她蓋好,手,覆到她的手上,纖纖玉指依舊,隻是,觸感,因那些傷口的存在,再不複往昔。
他取出一側的藥箱,取出一瓶透明的膏藥,每每他能做的,隻是如此吧。
小心地在她的傷口處塗上這膏藥,不過須臾,就沁入她的肌膚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