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餓著、吊著兩種狀態混合在一起,就是虛脫呀。
遠遠地,仿似聽到,有馬蹄聲揚起,她睜開重重地眼簾,循聲望去。
塵灰蔽目處,是有軍隊馳來。
一定是軒轅聿!
她的唇角露出一抹笑弧,她知道,他一定會安然回來。
哪怕,現在,她看不清什麼,但,她知道,那一定是他凱旋歸來了。
頭越來越重,但,她不能昏過去。
她喚道:
“放我下來!皇上,凱旋了!”
守城的將士先是存著疑心,不過,很快他們就看到,夜色裏,那揚著的旌旗,正是巽軍的大旗。
夕顏聽到他們發出歡呼的聲音,用盡最後的力氣,喊道:
“快點,放我下來!”
驃騎將軍在這片歡呼聲裏,親自登上城樓,起初他仍疑心是否是夜帝的喬裝的詭計,然,他目力驚人,一眼就看到,軍隊前方,那昂然的身姿,除了軒轅聿,又有哪個?
接著,越來越近的軍隊發出紅色的信號彈,正是開啟城門的暗號。
“吊他上來!”他果斷地吩咐出這句話。
今晚,大軍果真是凱旋了!
凱旋迎接之時,哪怕不因著私心,他亦不喜歡,因著這個太監破壞了皇上的興致。
夕顏被很快吊上城樓,縛住她手腕的繩帶鬆開時,她纖細瑩白的腕際,被那繩子硬是勒出了血肉模糊來的一條印子。
這手,好象已不屬於她一般,她甚至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還是兩名士兵將她駕起。
駕起的時候,驃騎將軍道:
“你可以向皇上去告本將軍處事偏頗。但,本將軍希望,是在今晚的慶功宴飲之後。”
“奴才僅是想謝,將軍的出兵解困。”夕顏嫣然一笑,躬身行禮。
這一行禮,倒是讓驃騎將軍怔了一怔。
“請將軍,能讓奴才盡快回府,奴才,不想掃了皇上的興。”
她的體力已不夠支持著她走回府去,所以,她希望,能有一頂小車送她回府,都是好的。
“來人,備車,送卓公公回府。”
第一次,他不再用諷刺的語調喚她太監公公,卓公公三個字,分明,帶了尊敬的味道。
隻是,這些,夕顏沒有力氣再去顧及了。
她要趕在軒轅聿禦駕抵達前,回到屬於她的偏房。
或許,到了明天,她的氣色看上去會好不少,對了,她的臉上有這張麵具,氣色,無論何時,都該是不會有變化的。
那麼,該是,到了明天,她的手,能盡快恢複到稍微有知覺。
總之,她不希望被他察覺。
不希望!
不僅是不要他擔心,更是不要他遷怒於任何人。
她進入院落時,李公公恰好迎了出來,想是聽到禦駕凱旋的消息,李公公的臉上,是久違的喜慶之色。
見到夕顏幾乎是被士兵駕著回來,李公公才要說什麼,隻聽夕顏輕啟唇:
“勞煩李公公,今晚奴才怕是不能當值了。”
“好,好,我知道,你隻管歇著。”
“嗯。公公,若可以,能賜奴才一點傷藥麼?”
“我會命太醫替你診治。”
“不,隻要傷藥,不用診治。”
一語出,李公公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允聲間,看著夕顏柔軟的身子,被駕回屬於她的偏房。
這個小太監,難道,真是他看走了眼嗎?
或許,真是他太先入為主了,想想,這小卓子伺候在皇上身旁,除了,皇上喜歡讓這小卓子值夜外,其餘,並沒有其他令人不滿的事發生啊。
並且,主子喜歡,奴才難道能拒絕嗎?
倒是今日,顯見著,這小卓子該是立了一功,卻偏偏受了這罪。
李公公思緒甫定,親自往司藥的地方去,找太醫要了一瓶傷藥,再緊趕慢趕地親自送去給夕顏,方率著一眾宮人,前往府外迎駕。
夕顏蜷在榻上,她沒有讓李公公和其他人替她上藥,畢竟,前麵眼見著,軒轅聿即將抵達,她希望,更多的人,能分享這份凱旋的喜悅,而不是浪費在她的身上,隻是,自己上藥,才發現,真的好難。
好不容易勉強上完,終究塗得又是不均勻的。
她將手放在枕上,身子趴著,閉上眼睛。
哪怕關著門,都難以阻隔掉,外麵傳來的歡呼聲。
真好。
她喜歡聽著歡呼的聲音,勝過那些鏖戰的撕吼。
這種聲音聽多了,仿佛,她的手腕也不那麼沒有知覺了,甚至於,她可以稍稍動一動。
除此之外,她還能覺到饑腸轆轆。
好餓。
不過,睡著了,該不會餓了吧。
迷迷糊糊地,她將睡未睡,卻不知怎地,眼前浮過銀啻蒼滿身帶血的樣子,這一浮現硬生生地把她所有的睡意斷去,甚至於驚出一身的冷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