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浙江全省上下,聞風而動,捉拿許應先的事情已經家喻戶曉。但是兩天過去了,關於許應先一點消息也沒有。周新估計,此刻許應先大概已經離開杭州地界了。要想堵截捉拿,實在是大海撈針。看來,自己必須趕在許應先前麵進京,一麵向錦衣衛衙門投狀,揭發許應先的罪行;一麵向成祖稟明情況,取得皇上的支持,依法懲治許應先。
於是,周新不再坐等各縣的拘捕消息,急忙在三班捕頭中挑選了四名精明強幹的人作為隨從,輕裝簡從,星夜趕赴京師。
聽說周按察使為了懲辦許應先等錦衣衛惡徒,獨自上京師告禦狀去了,杭州百姓都替他捏了一把汗。不少人主動跑到浙江總督和布政使衙門,請他們以封疆大吏的資格上疏聲援周按察使。
周新雖然耿直,平日裏與督、撫的關係都還不錯,所以總督和布政使都連忙趕寫了奏章,彈劾許應先並替周新分辯。但是他們心裏都明白:朱棣是靠發動兵變才把自己的侄子朱允炆趕下台登上皇帝寶座的,由於這個皇位得來得不光彩,他當然害怕天下臣民議論自己,所以才成立了錦衣衛。自登基後,朱棣不斷派人在國內外搜尋朱允炆,而擔任這項任務的主要機構,就是錦衣衛。對於錦衣衛,朱棣是絕對信任,要想要告倒錦衣衛千戶許應先,幾乎不可能。浙江總督和布政使,曾多次在一起分析形勢,對周新雷厲風行地懲治錦衣衛惡棍,他們十分讚成,暗暗讚歎,但他們對周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做法,深表擔心。他們感到這個簍子捅得太大,已隱隱預料到周新將會遭到陷害,出於袍澤之誼,兩人一起寫了奏疏,確實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周新這幾天卻沒有想到那麼多。從杭州出發後,他按照正常的路程,沿官道向京師出發。路上還囑咐隨從人員,要隨時緝訪許應先的下落,因而雖然是日夜兼程,但走得並不太快,常常是得到一點線索就耽擱半天行程。遺憾的是,雖然有幾次好像發現了許應先的蹤跡,但調查的結果都不是。就這樣,他們用了二十天的時間,才趕到離京不遠的涿州。
到達涿州時,天已經黃昏了。周新並沒有到驛館(古代供傳遞政府文書的人中途更換馬匹或休息、住宿的地方)休息,而是悄悄地找了一家幹淨的客店。五個人要了兩間上房,周新獨自一間,四位隨從一間,住下後匆匆吃了晚飯,周新隨即打發四位隨從上街查訪許應先的下落,自己則留在房中準備進京時應帶的公文。周新將杭州各縣百姓的狀子整理出來,特別將那些被許應先撕毀的狀紙小心地拚好、粘好。又反複看了自己寫給錦衣衛的狀子和寫給成祖的奏疏。周新的奏疏經過字斟句酌,顯得理直氣壯,他對參倒惡行累累的許應先有十足的信心。
周新正在修改謄寫奏疏時,突然,一名隨從從外麵匆匆衝進屋來。
“難道許應先找到了,就在涿州?”周新連忙示意隨從坐下,但這位隨從用激動得發抖的聲音報告說:“稟大人,許應先已經被我們發現了!”
“哈哈哈!……”這真是一個天大的喜訊,隻要將許應先抓獲,周新覺得自己的一切行動就完全處於主動了。他連忙問:“他躲在哪裏?”
那位隨從說:“我們四人分成兩組,沿街緝訪,在長街東頭的春來客店發現了一個客商打扮的人,看背影很是熟悉,於是就跟蹤進店,在他住的耳房(正房的兩側還各有一間或兩間進深、高度都偏小的房間,如同掛在正房兩側的兩隻耳朵,故稱耳房)裏,看見了許應先,原來這個假客商就是那個幫助許應先逃跑的李雲。我們藏在窗外仔細窺探,發現許應先並不知我們也到了涿州,他催促李雲早點歇息,準備明天趕路,我們四人立即會合齊了,留三個人在春來店監視許應先,叫我來稟報大人知道,並請示如何處置。”
周新果斷地說:“速速將兩個惡棍拿下,然後持浙江按察使衙門文書,押送到涿州縣衙。”
隨從應了一聲“是!”轉身就走。
周新又叫聲“請回來!”隨從趕緊收住腳步回轉身躬身聽令,周新說:“人犯押到後,你告訴涿州縣令,就說我即刻前去拜訪。”
那隨從領命後匆匆退出,直奔春來客店。
周新此時既高興又緊張,高興的是想不到這麼快就在涿州探查到了許應先的下落,緊張的是惟恐四名捕頭打草驚蛇,嚇跑了許應先和李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