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周新的擔心是多餘的,這四名捕頭都是久富經驗的緝拿盜賊的老手,提刑按察使司衙門的骨幹,辦起案來十分幹淨利落,沒費多大氣力就在春來店中將許應先和李雲一舉抓獲。
“大膽奴才!竟然敢拘捕當今聖上的侍衛官,你們不想要腦袋了!”許應先被獲時急忙再一次亮出了成祖的聖諭。
四位捕頭相視一看,一個捕頭不由分說,上去一把把聖旨搶過來,說:“既有萬歲的聖諭,你為什麼從杭州私逃出來,又為什麼假扮客商?分明是心中有鬼!”然後不容分說用刑具將許應先和李雲披枷戴鎖,押到了涿州縣衙。
涿州縣令驗看了浙江提刑按察使司的官印,又聽說鐵麵無私的周按察使就在本縣投宿,不敢怠慢,立即吩咐將許應先和李雲收監,然後備轎親自到周新的旅舍去迎接他。
周新見縣令盛情相迎,隻得隨他到驛館住下。那涿州知縣原是京師人氏,中舉前就聽說過周新在京師大理寺任職時斷案如神,二人相見情投意合,談得很是投機,直到深夜才向周新殷勤道別,各自休息。
由於許應先已經落網,周新不再擔心被人誣陷,所以就在涿州休息了一天才起身進京。一路上心境歡快,詩興大發,竟留戀起山川景致吟誦起詩篇來。這樣一邊走,一邊觀賞風景,從涿州到盧溝橋竟走了三天。
一天下午,他們來到了盧溝橋頭,隻見一座長橋橫跨在寬闊的河麵上,雄渾的橋身,橋欄上的石獅,雕飾精致,姿態各不相同,栩栩如生。站在橋上舉目觀望,隻見盧溝河(即永定河)河水寬闊。遠處燕山峰巒起伏,似屏障,拱衛京師,果然是京師要地。
周新牽著馬,一邊走一邊看,心中竟又湧出詩意來,剛要張口吟誦,忽見從橋東飛步跑過十幾名旗牌校尉來,為首一人手執寫著令字的藍旗,與周新走個對麵,見周新身著三品官服,於是問道:“哪位是浙江按察使周新?”
周新心裏非常納悶,在這荒野古橋,誰會專門來找我周新?就答道:“下官就是。”
沒等他說完,那旗校就大聲吼道:“周新接聖旨。”
周新一見有聖旨下來,慌忙跪倒,隻聽旗校大喝一聲:“奉萬歲聖諭,將逆臣周新拿下!”說罷一揮手,後麵的旗校蜂擁而上,摘去了周新的烏紗帽和官衣,周新的四位隨從剛要上前阻攔,卻被他喝退了,周新此刻已經料定,必是出了大變故,他連忙示意隨從火速離開,免受牽連。
那如狼似虎般的旗校抖出刑具,將周新鎖上,周新怒喝道:“我乃堂堂三品按察使,你們休得無禮!”
隻聽為首的旗校一陣獰笑說:“不要說你這小小的按察使,就是內閣輔臣我也拿得。不過今天得讓你明白明白被抓的原因,告訴你吧,錦衣衛指揮使紀綱大人在皇上麵前把你參下來了,你竟敢公然緝拿萬歲爺派出的錦衣衛緝事官員,強搶萬歲聖諭,分明是圖謀反叛。幸虧蒼天有眼,許千戶在獄中被涿州典獄官員放出,已經趕在你前頭進京了。現在人證俱在,你還有什麼話講?”
周新這時方才知道,那許應先居然又一次從涿州獄中逃脫了。
就在昨天晚上,錦衣衛指揮使紀綱進宮稟報朱棣:“我派往浙江的許應先,已經偵察到朱允炆的線索,正在深入追查,不想卻被浙江按察使周新憑空抓走,無理監押,以至眼睜睜看著朱允炆又潛逃了。許應先為稟報朱允炆的消息,從杭州獄中逃出,又被周新追到涿州二次抓捕。錦衣衛經過緝查,發現周新本是洪武年間的舊臣,素來心向朱允炆,平日也有為朱允炆鳴不平的言辭。這次無理緝拿許應先,實在是為了保護朱允炆,意在謀反朝廷。”
朱棣一聽,勃然大怒:“大膽逆臣,竟敢背叛朝廷,速速安排錦衣衛將周新抓進京師問罪!”朱棣一向把抓捕朱允炆當做最大的事情,現在聽說周新把朱允炆放跑了,還抓捕許應先,保護朱允炆,怎能不生氣?他曆來對紀綱言聽計從,這時,他哪裏還有理智去分辨紀綱的話是真是假?當即發下抓捕周新的聖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