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雨軒而言,噩夢隻不過剛剛開始。當晧熙第一次守在教室門口呆呆看著她時,她渾身發熱、臉蛋通紅,如浴火中燒,心蹦蹦直跳得讓人透不過氣來。她不敢轉頭正視天佳,隻能斜著眼睛偷瞥她幾眼:天佳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態,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每當這個時候,雨軒總禁不住手腳發冷,表情變得僵硬。
每天吳晧熙準時來到教室門口時,他那一副充滿欲望的鼻眼簡直就像火山迸發出熔岩一般,能頃刻間把她燒燼!
“求你了,給我滾!”有一次雨軒實在忍受不住了,氣洶洶跑到門口,衝著他嚷道。
“好,我滾,”晧熙笑嘻嘻地說,“你很美,真的很美……”
“狗眼!”
她咬緊下嘴唇,羞愧感油然而生。她完全沒有想侮辱任何人的意思,她一向認為即便是再恨的人,他的人格和尊嚴也應當受到尊重。“狗眼”這兩個字,她一時半刻弄不清楚為什麼會隨口蹦躂出來。過後她才想起來,“狗眼”是她媽媽罵人的常用字眼。雨軒不由地說道:
“我……”
晧熙立即轉愁為喜,心領意會地輕聲說:
“我知道……我走了……”
雨軒羞澀得低下頭,急匆匆返回到坐位上去,然後直接趴在書桌上悄聲哭了起來。這時天佳伸出手指頭輕輕勾住了她的手指,這個小小的動作使她感到莫大的欣慰,硬把淚水往心底咽下去,並緊緊拉住天佳的手指,深怕瞬間得而複失。
吳雨軒可以不在意周遭同學們的竊竊私語乃至嘲諷取笑,也可以不怕老師領導的厲聲嗬斥,唯一讓她牽腸掛肚的是天佳--她的心思,她的看法,她的心情……星期六,拜托你快快到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隻要能夠盡快逃離吳晧熙的魔掌,讓她幹什麼都行,哪怕要我在麵館裏跟一群老男人調情也行!
惡魔!有一天,她在心底裏罵吳晧熙是惡魔。是他--這個魔頭讓吳雨軒在女生當中被完全孤立起來,成為所有同學必不可少的談資,而她還必須時時處處提防班主任老師的詰問。更令她心頭為之一震的是吳雨生--她的親哥哥。
哥哥那鋒利得令人心驚膽落的眼神--她心中最可怕的夢魘,時時浮現在妹妹的眼前。他不會以為我傍大款了吧?還是就此認為我是一個隨便不檢點的女生?他會不會跑去跟吳晧熙打一架?他會被開除的,而吳晧熙自然平安無事……天啊,她平生第一次如此害怕跟哥哥在同一所學校讀書,怕得直發抖。
雨軒的擔憂和害怕是自然而然的。學校領導製定的規章製度,是那麼無比嚴厲,可以說嚴厲到了不通人情乃至扼殺人性的程度。比方說,嚴厲禁止早戀,而判定早戀的標準就是:男女同行距離低於十厘米的,被檢舉超過三次,就是名副其實的早戀。
老師們似乎很樂意“抓捕”不聽勸的早戀者。每晚晚自修剛一結束也就是九點半後,他們總會提著手電筒在操場和其他黑暗的角落裏蹲點,等待獵物自投羅網,好來個一網打盡。手電筒一亮,東縣一中特有的舞台劇就開始上演--他們就像呲牙咧嘴的巫師一樣,瘋狂地追逐著快要到手的獵物。特別是上了年紀的老師,勁頭更足使命感更加強烈,他們不求回報,隻求付出。隻要能讓浪子回頭,哪怕滾滾罵名他們實不足惜。可是每次抓到抽煙的學生總比早戀的多得多,更讓充滿責任感的老師失望的是,大多數案件總是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雨軒可不這麼想。她家沒錢沒勢,當然不會像吳晧熙這種有錢人那樣悠閑自在。相反她會被批得狗血淋頭,媽媽會被老師們教育得連頭都不敢抬起來,領導們會以開除相威脅迫使他們乖乖就範而由不得他們有一個字的辯詞,臨末還要以一句“學校都是為了你們好”來抹掉他們心中最後一點點可憐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