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2)

晧熙手腳還算麻利。在雨軒看來,至少他洗涮得最幹淨,最符合她的衛生標準,遠在哥哥、克新和誌誠哥之上。媽媽總是敷衍了事,洗出來的碗筷老有點粘黏黏,好在很多老顧客早已習以為常了,似乎並不計較這些。但是年輕的顧客可不買漲,更不好忽悠,最後燕子姨隻得忍痛割愛買了台消毒櫃,正大光明地把消毒櫃放立在麵館最顯耀的角落裏。她難得會按下消毒櫃的開關按鈕,除了剛買來時不忘在顧客麵前吹噓幾聲,一群人圍著消毒櫃看著它發紅發熱,從此再也沒有看到她開過消毒櫃的開關。

消毒櫃並沒有感到寂寞,雨軒每次洗漱完畢後都會按下開關,讓它盡情地開展本職工作。她把碗碟分成三成,最底下兩層是媽媽洗的,它們離消毒燈最近,中間層是哥哥或克新、誌誠哥洗的,最高層是她自己洗的。現在她決定讓晧熙把剛洗好的碗碟和筷子放到消毒櫃的最高層。

“耗子,”誌誠說,“雨軒讓你把它們擦幹淨,然後放到消毒櫃最高那層。”

“為什麼她不親自跟我說?”

晧熙撅起嘴角,很快就不忘自我安慰說雨軒現在忙著不可開交,哪有時間跟他說話。就在剛才她走到他身邊拿碗碟時,也是那樣的緊張兮兮,就像她是一個醫生,一分一秒對她而言就是生命。他回想起當她嚴陣以待般地走過來拿碗碟時,一定是經過了強有力的思想鬥爭,一定有一種強有力的的堅毅信念迫使她來到他的身旁,從他手裏拿走屬於她的東西。

雨軒一言不發,表情嚴肅,紮成馬尾形狀的長發垂掛在左肩膀下,前額上的劉海有些繚亂,低垂的眼瞼糅合著疲倦和剛毅,卻依然透露出陣陣不屑和諷刺。晧熙死都不會忘記,當她接過碗筷時,她竟然吃驚到叫了一聲,不過很快很快她就露出了淺淺的笑窩,櫻桃般的小嘴翕動著,似乎夾雜著不安和難為情的心緒。晧熙忽然想起蘆葦叢中的她,不禁臉紅耳赤……

“又在想什麼?”誌誠把一雙手套遞到他的跟前,並拉起了他的一隻手掌,“你還是不要幹了,給你--雙飛人藥水,先擦一下。”

“還是兄弟對我好……”晧熙接過藥水嘻嘻笑起來。

“不用謝我,”誌誠狡黠地眨眨眼睛,說,“是雨軒讓我拿給你的。不用這麼吃驚,手套也是她讓我拿給你。”

晧熙似乎感動得快要哭出來了。男人就是如此感性的生物,在情感上一不小心就成了女人手中那隻歇斯底裏的寵物。可惜幸福的時光稍縱即逝,感動之餘,不安和愧疚迎麵襲來。他說:

“你去告訴雨軒,不要感到不安,更用不著愧疚。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願的,與她無關--”

“行啦行啦,她讓我勸你不要再洗了,”誌誠說,“不過,她又跑到樓上拿了這雙手套給你。也是,雨軒也覺得你很難纏吧嗬嗬!”

晧熙戴起手套,又忙活起來,高高興興地說:

“今晚生意很不錯,人越多越好,我就喜歡洗個沒完,哈哈!”

“你就得意吧!”誌誠東張西望起來,“不過燕子姨今晚輸了不少錢。雨軒說她媽至少輸了五百多,這得煮多少碗湯粉啊?”

“怎麼--什麼都跟你說啊?”晧熙妒忌地說,忽然他眼前浮現出一副場景:誌誠和雨軒就如燕子麵館裏的一對小夫妻似的親密無間、如膠似漆--

瘋了!自己簡直瘋狂到了不可原諒的地步。他舉起沾滿泡沫的雙手,往自個的臉蛋上拍了又拍,看看能清醒不?

“你瘋了嗎!有病!”誌誠如此大動肝火,著實讓他吃驚不少,他知道他的兄弟真的生氣了,趕緊抓起桌上的紙巾擦臉。

“為什麼那麼生氣?”晧熙怯怯地問道,疑惑的眼神中夾雜著惶恐,凡是一切跟雨軒相關的意外,總能讓他敏銳的嗅覺捕捉到,進而歇斯底裏般地驚慌起來。

“我們是來幫忙的,不是來玩的,更不是來搗亂的,”誌誠擔心地說,“燕子姨看到了,會發飆的!她發起飆來可是很嚇人的--不過克新怎麼沒來呢?難道他以為雨生有回家嗎?”

“他在那呢!”晧熙突然高喊道,“快來幫忙啊!”

克新孤零零站在小橋對岸的大榕樹下。據鄉裏老人的說法,這顆蒼天大樹已經有幾百年的曆史了,亦真亦假,誰也說不清楚,總之全鄉人都把它當做樹神來祭拜。克新、雨軒和誌誠不知在榕樹底下許過多少願望,有時美夢真的會成真,而大多卻是如夢方醒後瀟灑般地看破紅塵。

今天下午剛到家,克新就跑到這棵大榕樹下雙手合十,像一個虔誠的教徒,祈求得到神靈的眷顧。可是,似乎求之不得,路途在他眼前變得越來越遠。他相信自己怎麼也走不到對岸,雖然這棵神樹與燕子麵館隻隔著一條小小的石橋。

“快過來啦!發什麼呆?”晧熙又喊了一聲。

誌誠猛地一驚,突然意識到某個關鍵問題。他扯了晧熙的短袖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