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軒還來不及好好端詳牆壁、家具和那個引人注目的壁爐,就被帶到了女主人的麵前。女主人完全不像她想象中那樣雍容華貴,至少看不出她比女管家高貴多少。她臉蛋圓滑,脖頸上戴著一條又大又粗的金項鏈,低端綴著一隻厚重的紅寶石,那洋洋得意的笑容似乎在向人昭示她的整個身家價值連城。她的眼光全神貫注地在雨軒身上掃視了一遍又一遍,就像在為丈夫物色一個姨太太似的。
“管家,”她一邊淡淡地說,一邊輕輕呷著一隻精致華麗的茶杯,“她叫什麼名字?”
“吳雨軒,夫人。”
“讓她走上來幾步。”她帶著哀怨的語氣說道。
“是,夫人--夫人命令你走上前幾步。”
雨軒一下子就看穿了她們的本質,她們絕不可能是具備貴族精神的上流人物,不過是一群暴發戶太太而已。她內心體會到是,女主人故作哀怨的聲調無非就是一個現實版的東施效顰。她不顧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勇敢走向前去。
“我賞你喝杯茶。”她繼續帶著哀怨的口吻說。
“夫人讓你喝茶,還不趕快感謝夫人的一片真心!”
真心?雨軒感到一陣陣惡心--
“謝謝--夫人。”她差點笑了起來。
“還不趕快接過茶杯!”
雨軒忙不迭接過茶杯,一口便飲完了杯中的茶水。主人見狀,忽然輕輕地哈哈笑了起來,女管家連忙說:
“夫人不要就怪,下等人不懂禮儀,我會好好調教的。”
“小姑娘,”她笑著說,那笑容相當的虛偽,“喝茶是喝茶,品茶是品茶,完全是兩回事,懂嗎?剛才你喝的是西湖特級龍井,四月春雨的嫩芽,想想現在是幾月?”
“今天剛好12月1日,夫人。”女管家轉身對著雨軒厲聲說道,“這種特級龍井茶每斤二十萬,知道嗎?剛剛喝進你肚子裏的這杯茶至少得值好幾千,還不再次感謝夫人的盛情款待!”
“是……謝謝夫人的盛情,款待……”
雨軒十分驚愕,一斤茶葉二十萬,她完全不信,自認為一定是主人和管家有意誇大其詞,這種典型的暴發戶無非就是這樣:好麵子和裝麵子。她的想法是正確的,女主人看到她惶恐的神情便會心地咯咯笑起來,活像一個勝利者般自鳴得意。
雨軒後來才知道,她完全想錯了。這種特級龍井茶確實二十萬一斤,這家別墅的主人所喝的茶葉,最便宜的一斤也在五萬元以上,中央公館裏的絕大多數主人們非富即貴,他們的吃喝,從蔬菜水果到肉類奶粉,都是從特供農場專運而來的。他們抽的煙、喝的茶,包括家中的自來水,樣樣都是特供,連空氣也是特供;女管家說家中十台空氣淨化器總價值五百萬元以上。
女管家時常在傭人麵前念叨,牆紙多少錢,壁爐多少錢,地板多少錢,還有那從法國空運過來的電梯又值多少錢,最後還要深情地撫摸著大門口的石柱,說道:
“你們知道這些從緬甸空運過來的大理石值多少錢,說出來嚇破你們的膽!”
但是她惟獨沒有說出這些大理石具體值多少錢,大概是想吊吊大家的胃口。雨軒剛開始驚訝了幾天,時間一長,具體的說不到三天,雨軒便厭倦了女管家的喋喋不休。她當著女主人的麵說會好好調教這個新來的傭人,於是雨軒早早做好了挨打受罵的準備,畢竟得經過一番辛苦的訓練方能成為合格的“皇家園林”的傭人。
出乎雨軒意料之外的是,女管家除了津津樂道這個值多少錢、那個值多少錢,一直沒有調教她什麼本領,僅僅是萬般囑咐她禁止進入少爺的房間,其餘的家政事務就是:“跟別的傭人一起幹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