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天大雨傾盆,家長們被擋在校門口的屋簷下。他們擠成一團,嘰嘰呀呀,有的為了搶奪避雨的地盤甚至爭吵起來。這個時候總免不了民警和保安在一旁吆喝不停。
雨軒早早就來到學校。在校園內跟晧熙相處了大半個時候後,她在八點鍾即將到來之前按照規定離開了校園。她見到了久別的天佳,兩姐妹深情擁抱在一起。她想去看看哥哥,但誌誠卻說雨生一大早就去教師樓了,那個地方現在外人是不能靠近的。無奈中她隻能吸了一口氣,跟他們告別,祝大家夢想成真。
晧熙讓雨軒快點回家--回到老奶奶的家裏。看樣子大雨就要來了,明天高考完他就和誌誠還有雨生哥一起回家。聽到晧熙說個“家”字,雨軒不覺心中寬慰了許多。她明白,高考過後他就是她必不可少的依靠,是她心靈的港灣,他將給她一個溫暖幸福的家。她們共同締造的愛巢就是一個無形的幸福之家。
她聽說晧熙的囑咐,沒有再作片刻的停留,趕在大雨來臨之前搭上了公交車。現在她的身份是鎮裏一家小餐館的服務員兼洗碗工。
雨軒走後晧熙越覺得有些異樣:他的父母居然沒有來看望他、來給他打氣。自從那天從董事長辦公室出來後,他和自己的父母再沒有見過一麵。他們沒有打電話給他,他也一樣拒他們於千裏之外。跟校門口那一大堆嚷嚷個不停的家長不一樣,他們從來不會擔心自己的兒子能不能考上大學、能考上什麼大學。兒子的未來,他們早就規劃好了,準備好了。至於高考的分數,對他們而言並不算什麼至關重要的大事。還有一個更深層的原因,晧熙想他父母可不屑跟這幫“凡夫俗子”和睦相處。他們從來就沒有踏進過東縣一中半步。
誌誠說他父母從昨天開始就不停打來電話,說他們在深圳的生意太忙了,趕不及來給他打氣加油,希望他能夠體諒一下父母的無奈。
“他們來不來,其實我無所謂啦。我並不看重這些表麵功夫。”他說,“我看樣子是考不上本科的。這可會讓他們失望透頂。在我那個家族裏麵人人都以為上了一中的校門,三年後就是妥妥的本科生。我將給他們一個驚喜,一個天大的驚喜:三B應該夠驚喜的了。”
奕瑀的局長爸爸沒有來,天佳的父母也沒有來。長輩們都是一個字:忙。奕瑀說好歹姑姑和那個前姑丈還有打電話來慰問天佳幾聲,給她賠賠禮,例行說了幾句安慰和祝福的話,當然順便也把他林奕瑀祝福了一番。但是他的爸爸--
“我已經一個多月沒見到他了,當然他也就一個多月沒見到我了。”他咬文嚼字般地說,“當然我體諒他。南朝鄉的事就夠他嗆的啦--不好意思,兩位,我不該提起南朝這兩個字。每當這個時候--我指的是高考,他們總得奮戰在一線吧,為我們這些莘莘學子保駕護航。從小到大,我聽到最多的就是‘保駕護航’四個字。我當然理解他們。行了,我們進去吧,鈴聲響了。”
一聽“南朝”二字,晧熙心中不覺一顫。他很快便想起自己的父母,不禁雙臂輕輕發抖:難不成他家遭遇了什麼?他爸被立案調查了嗎?雨生說高考是他生命的分水嶺,看來這句話套用在他吳晧熙的身上同樣恰當不過。不過事到如今,他不能再胡思亂想下去。放鬆心情奔赴考場才是正道。當他拿起手機正想關機時,鈴聲一響,媽媽發來一條短信。他急急忙忙按下鍵盤,一字一句地讀起來:
“對不起啦兒子,剛剛起床,差點把高考給忘了。祝我兒子高考順利大功告成!”
看來他們還算平安無事。他暫且可以先長舒一口氣了。一切等到明天下午過後再做定奪吧。他關掉手機,把書包放進了櫃子裏。
第二天下午五點,高考完畢,雨也停了。他什麼都不去想,恨不得馬上飛奔到雨軒身邊。可誌誠慢慢吞吞,收拾了大半個小時都沒有弄好,而且他說他還得排隊把成堆的課本當作廢品賣掉。
晧熙實在等不了了。他告訴誌誠待會記得叫上雨生一起回去,他自己先回南朝去了。來到校門口,幾個出租車和三輪摩托車的司機圍住了他。他剛要走上一輛出租車,突然心想,從現在開始他必須省吃儉用。爸媽給他的那張銀行可就是他最後的經濟來源了。從現在開始他隨時隨地都可能跟他的父母翻臉,他們隨時隨地會毫不留情地斷了他的經濟來源。而錢對他來說至關重要。
他心想,自己手裏拿著父母的錢,卻準備跟父母恩斷義絕,這真是莫大的諷刺!你有種就把銀行卡扔掉,但他知道他不敢。他明白以後的生活,他和雨軒太需要這筆錢了。於是他轉身走向了一輛三輪車,這時吳夫人打來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