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1 / 2)

第二天林奕瑀同學帶著派出所所長出現在六村祠堂的曬穀場前時,引起了一場不小不大的騷動。村民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聚集的人群越來越多。雨軒大伯和伯嬸被一聲“所長叫你們出來一趟”嚇得魂飛膽破,像兩隻縮頭縮尾的小老鼠顫顫抖抖溜到曬穀場。

所長瞄見他們的小腦袋,笑哈哈對著奕瑀說:“就是他們,燕西施的大伯。”

“所所長同誌,有--有何吩咐??”

“這位是我市公安局長的公--獨生子,奕瑀同學,”他像是在宣布重大命令似的,“也就是說這位氣宇非凡的奕瑀同學的爸爸就是我市公安局的林局長,聽懂了嗎?”見他們唯唯諾諾地點點頭,他滿意地清了清嗓子,吆喝道,“你們倆聽好,林局長有話要跟你們說。”

這兩隻小老鼠手腳發軟,如果所長大人繼續說下去,他們真得跪下去不可了。雨軒走過去攙扶起雙腿彎曲的伯嬸。

奕瑀忍住笑意,學著所長的模樣清了清喉嚨,鄭重說道:

“我爸--也就是公安局的局長,非常關心吳雨生同學的生活。吳雨生同學就拜托兩位了,照顧好了林局長自然心存感激,照顧不周甚至吳雨生同學要是有什麼差錯的話,你知道什麼是虐待罪嗎?公安局的大門永遠向大家敞開著,特別是您兩位。”

伯嬸聽完最後一句整個人暈了過去,可她實在太臃腫了,雨軒一人支撐不住跟著倒下去。晧熙和眾人連忙把她們倆扶起來。等眾人散去後,誌誠向著奕瑀問道:

“你爸真這樣說的?”

“你傻啊!他當然什麼都不知道。”奕瑀忽然覺得老大很傻很天真。

“那你這不是假傳聖旨?”誌誠一臉嚴肅地瞅著他。

“那又怎麼樣!”

“這總歸不好吧,要是傳出去,你爸--”

“傳出去不是更好?”奕瑀帶著氣憤的口吻,不屑地說,“他堂堂局長關懷兒子的一個同學,傳出去豈不是更能聲名遠揚?”

“謝謝你,奕瑀。”雨軒笑著說,趕緊打斷他們的對話。

“謝謝,奕瑀。”晧熙拍了下他的肩膀。

奕瑀從來沒有告訴他們,為了南朝鄉他已經記不起跟爸爸吵過多少次了。第一次發生在那天他向爸爸打聽雨軒媽媽的下落,當時林局長一口回絕,並警告他不得再參與南朝鄉任何事情。最後他隻能求助爸爸的一個手下,從他那裏得知燕子姨已經安全離開了拘留所。

第二次發生在局長大人的辦公室裏。他求林局長派警察到南朝鄉保護村民,林大局長又是一口幹脆利索的回絕。林局長說他完全同情村民們的遭遇,但他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凡事不是他一個人就能夠解決的。沒有上頭的命令,他完全沒有權力下達任何命令。

兒子當然不信這套說辭,從此以後父子倆一見麵就是吵吵吵。第三次發生在雨軒被截訪那天。晧熙在電話中苦苦哀求奕瑀一定要想盡辦法說動林局長,可是父子倆還沒碰上麵就已先在手機裏吵個沒完沒了。最後林局長直接掛斷了電話,林同學索性把手機猛摔在地上。在局長辦公室,他摔碎了局長大人的一隻獎杯和一副茶具,作為反應林局長狠狠打了兒子一巴掌。他這才悻悻跑出門口,然後在走廊邊上碰見了炮台鎮的派出所所長。

奕瑀覺得單靠他個人應該取不到多大的效果,最好把所長拉來,自然就沒有人敢懷疑他的身份。幸好那天局裏的一個警察把他介紹給了這位派出所所長:“這位是局長的公子”,“幸會幸會,果然一表人才”……

雨軒心中最後一塊石頭總算卸下去了。現在至少不用再擔心哥哥會像阿甘爺爺那樣備受欺淩和虐待。有時想想都覺得非常諷刺,血脈親情遠不如一個小小官員的一句話甚至一個詞、一個字。她再怎麼苦苦哀求,說盡好話,不管她每月寄回多少錢,她仍然不得安心--她知道,她的哥哥一定會活得像條狗,可能連狗都不如。可現在她總算可以安心了:林局長的話誰都不敢忤逆,哥哥會得到比伯嬸的親兒子還要好的照顧。

傍晚時分,一家人難得坐在一起吃飯。雨軒主動開口每月至少會寄五百元給大伯,以作為哥哥的生活費。伯嬸聽到五百元,眼前一亮,剛才還病懨懨一蹶不振,忽地抖擻一下,整個人變得精神煥發。她活靈活現地告訴親侄女,自己會像對待親生兒子那樣照顧好雨生的--不,她兒子都還沒有這個福分。局長大人親自發話,可是她家莫大的榮幸,雨軒盡管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