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後,廣州才有了些許秋天的味道,但白天仍舊難擋熱浪的侵襲。回想大學生活已然過了一個多月,在這段時間晧熙一直感到心底裏空蕩蕩的。可以說這個地方一點歸宿感都沒有。比起飄蕩著玉蘭花香的東縣一中來,海濱學院無非是一處用雜木堆拚湊起來的搖搖欲墜的結合體,連建築都說不上。
這所校園節目眾多,團體更是繁劇紛擾。單單一個同鄉會就攪得你不得安寧。為了一次聚餐,同鄉會的幹事能一天給你打十個電話,他們甚至能跑到衛生間來跟你聯絡感情。最終你隻能敗下陣來,答應出席他們舉辦的聚餐會,然後他們會告訴你每位同鄉需要繳納五十元的餐費。然後--然後他們就像從地球上消失了一樣對你不理不睬,有時在路上遇見也假裝不認識你,或假裝看不到你。
為了這次莫名其妙的聚餐,晧熙犧牲了與雨軒相聚的機會。他心痛不已,久久不能安下心來。有一天在籃球場上,奕瑀跟他說你又不是東陽人,去什麼東陽同鄉會。林大公子倒是想去看看究竟,不如這樣:他替代他前去聚餐。林同學這樣說道:
“這樣你也不算失信,又可以出去約會,如何?”
晧熙猛然清醒過來,說:
“反正我錢都交了,我不去的話他們反倒更高興,少了一個人的餐費不是嗎?”
第二天,深圳同鄉會的幹事開始找上門,晧熙沒說什麼便交上了六十元的聚餐費。之後幾天不少社團的幹事開始“挨家挨戶”竄門,以求新生們加入他們的團體。晧熙隻對幾個音樂社團感興趣,但一想起雨軒要他好好學習的“重托”,他隻好打消了參加樂隊的念頭。對於其他亂七八糟的社團,他一概予以拒絕。有一次他甚至當著眾多同學的麵拋出這麼一句:
“有喝尿協會嗎?沒有嗎?”
他舉手托著下巴,笑淫淫地說:
“看來我得籌辦一個喝尿協會。別瞪著我,老大。真有這麼一個喝尿協會,哪天我帶大家去見識見識。”
中秋後的第一周末,他和雨軒約在華南師大見麵。雨軒之所以選這個地方,並不是她說的那樣想參觀一下華師大--其實她最想去的是中山大學,而是因為華師大地鐵口離晧熙的學校是最近的。她轉了三趟公交車,花了將近兩個小時才到達目的地。
晧熙在地鐵的出口一見到她,便激動得手足舞蹈,不停地向她招手。隨著雨軒的身影愈來愈近,他的心髒跳動得愈發的猛烈,好似他正要幹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雨軒繞過欄杆走近他的身旁,她左肩挎著一個橘紅色的包包,穿著一件粉色的連衣裙,雖然裙子頗有些歲月,但一股具備美感和現代感的複古風在她婀娜多姿的身軀徐徐展開。今天她是一個十足迷人的美人兒,不信你看那些路人,那些男男女女都忍不住轉頭瞧她一眼。
“怎麼了,晧熙?”雨軒在他麵前招招手,說,“想什麼呢?”
“我--”晧熙咽下到嘴的口水,說,“我--我從來沒有見過你穿這件裙子……”
“還有呢?”她莞爾一笑,“沒發現還有什麼嗎?”
“天啊!”他猛然一驚,捂住嘴!
她化過妝,修過眉毛,嘴唇上一定塗過一層淡淡的唇膏,而且--而且她脖子上掛著一條銀光閃閃的項鏈。天啊,他想他從來沒有送過她這些禮物!
“我們走吧。”雨軒牽起他的手,邊走邊輕聲說,“我們不進去華師大了,你帶我去北京路,還有上下九,然後去下江南西,如果時間趕得及的話我們去看看珠江,還有--”
晧熙一手拉緊她的手指,另一隻手摟住她的腰,兩人鼻子貼著鼻子親吻起來,一秒兩秒三秒,直至路人鼓起了掌聲,雨軒才猛地掙脫出來。這時一個身穿製服的工作人員從人群中擠上來,不客氣地喊道:
“這裏禁止停留,你們在幹什麼啊!”
雨軒漲紅著臉,兩人牽著手走出了地鐵。
“你瘋了嗎?”她一點也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誰教你的?”他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還是我家小寶貝深藏不露。”
晧熙轉身捋起她裙子的衣角,並向她眨眨眼,又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腮頰。
“放尊重點,小子!”雨軒拉下他的手指,哈哈笑了起來,“是我,是我一個宿友教我的。化妝品是她借給我的,還有這個鞋子和包包也是她的。”
晧熙看見她腳下穿著一雙黑色的高跟鞋,不禁皺起了眉頭。雨軒連忙說:
“穿著挺累的,可她非要我穿。她太熱情了,我真拒絕不了。”
“是她給你化的妝?”他知道裙子一定也是她的宿友的。
“沒有,是我自己化的。”現在輪到她狡黠地眨眨眼。
“她教你的嗎?”
“不是,小的時候我媽就教過我化妝……”雨軒停頓一下,又眉飛色悅地說道:“她說我化得比她的好看多了。”
對不起,寶貝,晧熙心底裏說道,我不是故意提到燕子姨的。他把她摟在懷抱裏,緊緊地抱住她。他眼角處淌著淚水。此刻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