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雨軒在床上躺了一整天,陳旻威在她旁邊陪伴了一個上午。昨晚他手裏提的那兩大袋東西足夠床上這個女人吃上三天三夜。臨走前陳旻威在狹小的臥室裏踱來踱去,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後他認認真真地對雨軒說道:
“我想我們必須履行合約。今天白天你就在家裏好好躺著,晚上我來接你。而且——由於你放了一整天的假,你得給我點補償:今夜陪我通宵。”
“那我還不如明天再開始履行我們的協議。”
“好吧,到淩晨兩點鍾。你知道今晚是奧運會開幕式。我再求你一次,現在馬上跟我一起去北京,我們——”
“昨晚我記得已經說得很清楚,這個要求已經超出協議的範疇。”
“好吧,隨你的便!”
他離開了。雨軒對自己甚是可惡,這種自我憎惡的心緒從昨晚一直延續到現在。她居然把他當成了晧熙,他居然嬉皮笑臉地當著她的麵說“我會比那個晧熙更好”。雨軒好想回敬一句“你是什麼東西!”
但無可否認,陳旻威送來的東西實在太好吃了。有錢真好,什麼最好吃的東西都能買到,什麼最享受的東西都能擁有。那棟海邊別墅得值多少錢啊?人一旦有錢到這種程度已經不是人了!
如果她的爸爸同樣擁有這樣一棟海邊別墅,她會選擇痛痛快快地原諒他。即使他不想跟親生女兒相認也沒有關係,隻要他給她好多好多的錢作為補償,她便心滿意足了。
雨軒不清楚自己後來是怎樣睡著了。剛開始她一直提防著陳旻威,想直截了當地趕他走,但瞅著那些好吃的東西,又是那麼的難以開口。後來她就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到了下午四點,克新還沒有回來,雨軒以為他可能在上班。這幾天沒有見過老林,突然間有種好想跟她說話的衝動。但她一直不接電話。雨軒想打給陳旻威,讓他現在就過來接她,然後跟他談判把最後期限從淩晨兩點提前到淩晨零點。如果他不肯讓步,那一點鍾也行,再不行一點三十分她也能接受。
但是她沒有陳旻威的手機號碼,他從來說起手機號碼的事。就像曹操一樣,說到就到,他完全不需要通訊聯絡。雨軒沿著半月湖走去。為什麼不出來走走,聞一聞新鮮的空氣?別人給你投來怪異的眼光不是很正常嗎?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是這樣沒錯,她給自己打氣說,加油吧吳雨軒,習慣就好了。連非常熟悉的同事都不願跟她說話,要麼假裝沒看見她,要麼把頭抬得高高的從她身邊擦肩而過。雨軒知道他們不是在忌妒她,而是再為克新打抱不平。因為同情克新,他們瞧不起她,討厭她。
有什麼要緊的呢?雨軒想隻要兩個人相親相愛相互理解,哪管什麼世人的眼光?當你在意世俗的閑言碎語時,你的人生就輸了。沒什麼,這些挫折真不算什麼。思嘉為了錢,頂住道德的譴責搶走了妹妹的未婚夫,不也活得好好的?大家不是臉皮變厚了,而是成熟了。
她不想跟任何人說話,就像別人也不想跟她說話一樣。但老天爺似乎不再眷念她——不,老天爺對她向來吝嗇得很,馬總在徑直朝她走來。她此刻最不想見到的那個人就是馬總,因為她不得不先開口跟他打招呼。一想到馬總是個同性戀,雨軒紅了臉,一陣顫栗傳遍了全身。
“馬總……”
“很可惜,對大家而言太可惜了。”
“什麼——可惜?”
“你知道,我們現在多麼需要你。”馬總微笑著說,“客房部少了一個能主事的經理,一不留神就亂套了。你知道今天奧運會就要開幕了,酒店的房間早就訂滿了。”
“對不起,馬總。”
“沒什麼,你的假期也是我批準的。你是我帶過的最令人稱心如意的經理,辦事能力非常幹練又懂得從中周旋的技巧,難得啊!沒了你,現在多少有些不習慣。”
雨軒低著頭輕輕說了一聲“過獎了”。
“恕我冒昧問一下,”馬總咳了一聲,說道,“你跟黃董事長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雨軒好想說她曾經差點就成為黃麗君董事長的兒媳婦。
“據我所知,陳董一直想和吳氏的黃董聯姻。隻是前年吳家發生一場變故,這門婚事就擱淺了。行啦,我就不再為難你了。隻是雨軒啊,你是個好孩子,跟我去世的女兒一樣優秀,或者說她跟你一樣優秀。我給你一點忠告,陳旻威這個小子玩玩還不錯,托付終身那就算了。再恕我直言幾句,這個小子五毒俱全,你和黃董可得當心啊。哈哈……”
馬總開懷大笑而去。雨軒聽人說馬總原本跟陳董一起在深圳創業,後來不知不覺中陳董成了老板,而馬總成了給陳董打工的下屬。在他們的事業如日中天的黃金時代,馬總的妻兒卻都過世了。可能因為這個沉重的打擊使他對女人心存芥蒂,因此他才玩起男人來吧。至於他說的“五毒俱全”——
“在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