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總頭頂上貼著一塊紗布,中間滲出一大灘血跡。他跑上前一把揪住陳旻威的衣襟,猛地往這個可惡男人的臉上便是一拳。陳董不甘示弱,惱怒的臉蛋瞬間由蒼白變成火紅,他掄起一隻拳頭朝晧熙的肚子狠狠一擊。兩個男人相繼叫喊起來,很快引來兩位護士的圍觀。
“請保持安靜!”
“這是醫院,淩晨零點,先生們!”
兩個大男人不約而同失聲笑了起來。瞅著吳晧熙哀哀欲絕的幾滴淚水,陳旻威急躁不安的心境霎時間恢複了平靜:吳晧熙似乎並不知曉剛才發生在病房裏的那場陰謀。沒錯,吳晧熙肯定不知道!不然,他不會繼續呆在這個鬼地方跟他的情敵消磨時光。陳旻威決定再試探一下,問道:
“吳總準備取消婚約?”
“對!”晧熙轉眼怒視著他。
“很好。但這並不代表那個女人就會回到你的身邊——”
“我知道,這隻是第一步!我可以等,一直等下去,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我都可以等。哪怕她跟數不盡的男人結婚生子,我也要一直等下去,等到她回到我身邊的那一刻開始!”
“哈哈……”陳旻威忽然湊到他的耳根旁,說,“好偉大的男人,連我都開始喜歡你了……”
吳晧熙倏地站立起來,拉住門把手走進了病房。跟這樣一個瘋瘋癲癲的男人多費一句口舌,他感到無比的恥辱。他怎麼可以把雨軒交給這樣一個“十惡不赦”的地痞流氓呢?按正常人的話來說,一個五毒俱全的紈絝子弟能懂得什麼是“愛”?他們玩弄的是情欲,被他們任意糟蹋的全是人世間最好的東西。被這樣的男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是再惡毒下流的女人,下場都是極其慘烈的。
“我這是在同情她嗎?”晧熙一走進病房便自言自語道,“你告訴我,為什麼我對她充滿了憐憫?其實我是愛她的!”
陳靜彤眼球睜得鼓鼓的。這個不速之客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她渾然搞不清楚狀態。忽然間一道閃電在她腦子裏疾馳而過,她伸手一抓,拳頭握緊,倏地恍然大悟。她鼓起勇氣,盯著眼前這個男人的眼眸大膽地說:
“你對她的愛在悄然無聲地消退,而對她同情和憐憫卻在與日倍增……”
“你胡說!”晧熙坐立不安,他相信她在胡言亂語。
“終有一天,你選擇跟她在一起,更多的是因為你同情她、憐憫她,善良已然取代愛情成為你對她的眷念,成為你拯救一個墮落女人的一切動力……”
“你盡在胡說,陳靜彤!”吳晧熙一躍而起,跳到她的床前,非常不客氣地說,“我愛她!因為愛得越深,才會越想著如何拯救她!難道你真以為我是在爭風吃醋?不是的,靜彤。你不必這樣對著我搖頭,我是愛她的,明白嗎?”
“我不明白,我一直以為你們就是在為一個女人爭風吃醋,現在也是這樣認為的。”陳靜彤揚起頭,不屑地說,“你醋意大發,知道嗎,晧熙?你在吃醋,同時還在消費那點可憐的同情心。當初吳雨軒跟那個叫做克新的男人在一起,你心安理得,你甚至還發自內心地祝福他們。對,沒錯,吳晧熙的祝福是真誠的。但如今,你對吳雨軒和陳旻威的——愛情,卻一直耿耿於懷。為什麼?因為你變了。我們都變了。學生時代那個忘我超俗的男生已經堙沒在一片浴火之中,在一場接一場的爭鬥中他開始變得貪婪,現在幾乎到了欲壑難填的地步。學生時代我們都懂得成全他人,曾經那麼忘我地獻身,而如今我們卻是寸土必爭、寸步不讓,甚至到了睚眥必報的境地。爭鬥早就成為我們成年人生活的日常,你即便不爭,別人也會跑過來爭奪原本屬於你的東西,於是你奮起拚搏,在拿回屬於你的東西的同時你必然也搶奪了別人最珍貴的東西。美其名曰‘奮鬥史’,不過就是成人世界裏一場殘酷的爭奪遊戲。隻是輸掉遊戲的人會非常的慘烈,其慘烈程度遠遠不是‘一無所有’能夠比擬的。我明白這個道理,因此我絕對不會放手。我不會放開你!”
“我們取消婚約吧。”晧熙掉下幾滴淚珠,笑了一聲,說,“你說得對,我們都變了,做起事來有時更是不擇手段。克新說你不踩著別人的身子奮勇直前,別人自然會把你踩進無底深淵。對不起,靜彤,現在我隻能把你踩進火坑裏,我才能救得了我所愛的那個女人。一個‘救’字,聽起來是那樣的刺耳,但我必須這麼做。我救她,不僅僅因為同情和憐憫,更是因為我愛她。對不起,靜彤,明天我會宣布取消婚約,同時我還要辭去總裁的職務。對不起,靜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