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日子又過了幾天,突然有一天晚上,朝顏發現鋼琴聲消失了,她走到陽台旁往隔壁的方向張望,裏麵的燈亮著,可是主人卻一點彈鋼琴的跡象也沒有。
站了一會,她轉身回屋裏,準備關燈睡覺,燈一關,四周一片漆黑,困意漸漸來襲,已經快要接近預產期,她總是感覺那麼累,無論是身體,還是心裏。
“那一年的雪花飄落梅花開枝頭,那一年的華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隱隱約約,耳邊傳來似曾相識的歌聲,她以為是在做夢,可是歌聲卻越來越清晰,似乎就在她的耳邊,那麼近,那麼近……
“夢馨……”
她猛的坐起身,汗流浹背的按亮開關,是夢馨在夢裏唱歌嗎?為什麼曾經困擾她那麼久的歌聲再度出現在她的世界裏?
“那一年……”
窗外飄來的歌聲驚得她用被子裹住了身體,為什麼都到美國這麼遠的地方了,還是可以聽到如此哀怨的聲音,是誰?到底是誰?
她吃力的下床,穿了一件外套匆匆的下樓,歌聲是從隔壁傳來的,有那麼一瞬間,朝顏身體有些僵硬,但很快,她如夢方醒,手插著腰奔了過去。
咚咚——
用力的拍門,今天就算是把這門拍散了,她也要見到這屋裏住著的主人,必須要見到!
這一次,她隻拍了幾下,門便打開,當看到麵前站著的婦人後,朝顏幾乎是本能性的喊一聲:“上官婆婆……”
沒有任顧的不確定,就是很篤定的喊出口,上官婆婆。
為什麼這麼篤定,因為眼前的婦人,她的眼睛和悅生的太像,像到幾乎見到的刹那間,她就恨不得撲進她懷裏,把所有的委屈和思念通通的宣泄出來。
“進來說吧。”
婦人的聲音很沙啞,臉色也很蒼白,氣質確實很好,一看就是大家閨秀。
她轉身往裏走,朝顏跟著她的腳步進去,近距離的看著她的背影,她更加確定,她就是和自己有過一麵之緣的婆婆上官梓妤。
“坐吧。”婦人親切的指了指沙發,替她倒了一杯果汁。
兩人麵對麵,相互打量對方,婦人說:“其實你能一眼認出我,我並不意外。”
她這麼說,等於已經承認了自己就是上官夫人。
“你處心積慮的住到我隔壁,又每天晚上用彈鋼琴的方式來吸引我的注意力,現在又突然唱這麼一首我熟悉的歌,我能一眼認出你,應該說是你意料之中的事,你當然不會覺得意外了……”
朝顏說這幾句,頗有埋怨的味道,事實上,她是埋怨,就算林老爺當年背叛了婚姻,她也不能說走就走,一走便是幾十年,而這麼多年,她又在哪裏,可曾關心過她的幾個兒女生活的如顧?!
想起孤立無援的悅生,想起自生自滅的騰宇,想起為了報仇忍辱負重二十幾年,裝瘋賣傻的大姐,想到他們,朝顏覺得,她有資格埋怨眼前的女人。
“我知道你是在怪我,事實上,我不奢求任顧人的原諒。”
朝顏詫異的睨向她:“為什麼?”
“因為林家現在弄成這樣,不是國安一個人的錯,我也有責任。”
“你知道林家現在的狀況?”
上官夫人點點頭:“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聞不問?”
“我無能為力……”
朝顏騰一聲站起來,很生氣的指責:“他們都是你的親生子女,你竟然一句無能為力就撇清了關係,你可曾知道悅生有多麼想找到你?你可曾知道你的女兒走入了怎樣的歧途,現在又在哪裏?你又可曾知道被你帶出林家的小兒子生活的怎樣?有沒有人關心?!”
上官夫人臉色愈發蒼白,眼圈也紅了,她哽咽著說:“你別激動,先坐下來聽我跟你解釋。”
朝顏壓抑著內心的憤怒,坐了下來。
“其實這麼多年,我雖然人不在林家,但林家的發生的事我都清楚,我也很想回去,可是我回不去,正在因為我要保護我的孩子們,所以我回不去……”
“什麼意思?”
“我早就知道竇華月跟施定海有奸情,也知道他們是合夥欺騙國安,這些都不重要,因為他們隻是幫一個人做事,那個人,比魔鬼還要恐怖,他的名字叫仲華強,三十幾年,他也是大富人家的少爺,父母經商,而且,還和我還有婚約,可是誰也不曾想到,國安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婆婆,她是個經商的天才,當時擊敗了很多企業,其中就包括仲氏,仲華強的父親因為破產跳樓身亡,母親也氣得臥床不起,一年後含恨而終,當仲華強麵臨人生巨大的災難時,偏偏我父母又毀了婚約,竟然和林家聯了姻,仲華強那時候很愛我,當得知我即將和他的仇人結婚,他崩潰了,痛苦的雙重打擊讓他變成了一個魔鬼,在我出嫁的那天晚上,他來到我的窗前,惡毒的詛咒我,這一生不會得到幸福,而我的子子孫孫也一樣得不到幸福,他要讓那些傷害他的人付出慘重的代價!”
“當我嫁到林家後,我知道林國安不喜歡我,而我當時也被惡毒的咒語折磨的身心疲憊,便什麼事都懶得過問,得知他在外麵有女人,我也不覺得難過,因為腦子裏始終都認為,不管我怎樣吵鬧都不會得到幸福,所以整日鬱鬱寡歡,幾乎像一個活死人,終於有一天,我承受不了心裏的壓力,準備悄悄的離開,我以為隻要我離開了,仲華強在我新婚那天的咒語就不會應驗,可我錯了,沒有什麼仇恨是可以因為一個人的離開而煙消雲散,我舍不得我繈褓中的小兒子,所以我把他帶走了,可我怎麼也沒想到,我走到哪裏,都有人跟蹤我,而且他們的目標是我的小兒子,有一天晚上,一幫黑衣人闖進我的房間,要殺了他,我聽聲音知道是仲華強,我給他跪下求他不要傷害我的孩子,那一天他終是沒下手,卻在走時揚言,這是最後一次手下留情,從此以後,他的複仇之路開始了……”
“我抱著我可憐的孩子哭了一夜,終於決定為了他的安全著想,把他送給別人撫養,我找到了我小時候的奶娘,也就是騰宇的奶奶,求她收留騰宇,她答應了,我把我所有的情況都告訴她,讓她將來無論如顧不要告訴騰宇他的身世,讓他過一個平凡人的幸福生活,這隻是一個母親簡單的心願,二十幾年,即使我知道他過的不好也不敢相認,因為仲華強的黑勢力已經越來越強大,他殺人如麻,這期間我們見過一次,他威脅我說,隻要我敢回林家,他就讓林家滅門……”
上官梓妤說到這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朝顏的眼睛也濕潤了,之前還對這個婆婆滿腔怨恨,現在,她終於理解了。
難怪公公去世的那天,她半夜出現,原來是怕被仲華強知道,給她的孩子帶來滅頂之災,而這個仲華強,一定就是海叔當初口中的華哥!
“你為什麼要被他威脅呢?一個人的勢力再大也終究是黑社會,法律總會約束的了他,況且他二十幾年都沒有殺林家的人,現在又怎麼可能會真的去殺?”
朝顏提出她的疑惑,上官搖搖頭——
“那是因為仲華強一直在找一樣東西,再沒有得到那個東西之前,他不敢輕舉妄動。”
“什麼東西?”
“當年悅生的奶奶在瑞士銀行存了巨額財產,如果得到那筆錢就可以買下一座城市,可是沒有人知道密碼,聽說密碼就在林家某一件物品上,仲華強讓竇華月和施定海埋伏這麼多年,就是要得到這個東西。”
“是不是一塊懷表?”
朝顏幾乎是本能性的問出口,上官梓妤歎口氣:“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一定是!”
她把之前在北京有人冒充悅生親媽的經過說了出來,從她描述的外貌來看,上官梓妤篤定的說:“我知道了,她一定是仲華強後來娶的妻子,她的真名叫吳月麗,是個很聰明的女人。”
原來如此,朝顏恍然大悟,隨即疑惑的問:“那這多年你都在哪裏?”
環顧眼前住的別墅,婆婆應該過的不錯,她從哪弄這麼多錢呢……
“這麼多年我四處流浪,哪裏都去,不過每個月我都會回一趟襄陽,林家的廢墟裏有一條密道可以來去自如,夢馨每次都會跟我彙報林家的情形。”
“大姐?”
朝顏震驚的張大嘴,不可思議的問:“你知道大姐是裝瘋的?”
“是的,有一次我從密道裏進了廢墟,聽到一陣哭聲,走近才知道,原來是楚馨,我和她相認了,我們互相約定,不告訴任顧人對方的情況。”
“你既然早就知道大姐是裝瘋,那你知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裝瘋?”
“知道,她是為了報仇,我也不希望她活在仇恨之中,可是不管我怎麼勸阻她,都無法改變她的決定……”
“那她現在人呢?”直覺告訴朝顏,婆婆一定知道。
“她從林家出來後就找我了,我把她安排在了一處隱蔽的地方,現在很安全。”
“為什麼要安排在隱蔽的地方?難道仲華強連她都不放過嗎?”
上官點點頭:“林家所有的人他都不會放過,當年他把我父母逼死,幸虧我父母已經把財產全部轉移到了我的名下,才不至於讓我受苦受累,現在,他已經知道騰宇就是我的小兒子,所以他總是想置他與死地,以前我聽聞騰宇加入黑社會曾一度心痛的活不下去,可現在我卻慶幸,慶幸他幸虧加入了黑社會,才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