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哲學篇 月亮偷不去(2 / 2)

俱胝和尚向他的師父天龍和尚參問,天龍和尚向他豎起一個指頭,俱胝和尚當下大悟。此後,凡有向他參問的,他都隻豎起一個指頭,而不說別的。他在晚年總結說:自從悟透了天龍的一指禪,一生都受用不盡。

在俱胝和尚處,有一個做雜事的童子,他每次遇到人問事時,也總是豎起一個指頭作回答。於是,有人告訴俱胝和尚說,您這裏那位童子也參透了佛法,凡有人提問題,他總與和尚您一樣豎起一個指頭。有一天,俱胝和尚在袖子裏藏了一把刀,把該童子叫來問道:聽說你也參透了佛法,是嗎?童子回答說:是的。俱胝又問:那你給我說說,怎樣才是佛?童子豎起一個指頭。俱胝乘其不備,揮刀將其手指砍掉。童子痛得大叫而走。俱胝又把他叫回來,還是問他,怎樣才是佛?童子又習慣地舉起手準備伸指頭,但一看手指沒有了,於是豁然大悟。

隨便砍掉人的指頭是十分殘忍的行為。但這則公案要想借此對俱胝和尚的豎一指與童子的豎一指,作出一種強烈鮮明的對比。前者是在經天龍和尚的指點後,有了自身的深切體驗和覺悟,才以豎一指頭來解答問學者的各種問題的。後者則完全是形式上的模仿,那個童子根本沒有什麼自身體驗可言。因而隻有在被砍去手指後,發現無指可舉時,這位童子才從自己這一痛徹心肺的切身體驗中得到了覺悟。

不強求

三伏天,寺院裏的草地枯黃了一大片,很難看。小和尚看不過去,對師父說:“師父,快撒點種子吧!”

師父曰:“不著急,隨時。”

種子到手了,師父對小和尚說:“去種吧。”不料,一陣風起,撒下去不少,也吹走不少。小和尚著急地對師父說:“師父,好多種子都被吹飛了。”

師父說:“沒關係,吹走的淨是空的,撒下去也發不了芽,隨性。”

剛撒完種子,這時飛來幾隻小鳥,在土裏一陣刨食。小和尚急著對小鳥連轟帶趕,然後向師傅報告說:“糟了,種子都被鳥吃了。”

師父說:“急什麼,種子多著呢,吃不完,隨遇。”

半夜,一陣狂風暴雨。小和尚來到師父房間帶著哭腔對師傅說:“這下全完了,種子都被雨水衝走了。”

師父答:“衝就衝吧,衝到哪兒都是發芽,隨緣。”

幾天過去了,昔日光禿禿的地上長出了許多新綠,連沒有播種到的地方也有小苗探出了頭。小和尚高興地說:“師父,快來看呐,都長出來了。”

師父卻依然平靜如昔地說:“應該是這樣吧,隨喜。”

放下著

世尊因黑氏梵誌一手拿合歡花,一手拿梧桐花,去供奉佛。

佛曰:“放下著。”梵誌放下合歡花。

佛又曰:“放下著。”梵誌又放下梧桐花。

佛再曰:“放下著。”梵誌疑惑:“世尊,我今兩手皆空,更教放下個什麼?”

佛曰:“吾非教汝放舍其花,汝當放舍外六塵、內六根、中六識。一時舍卻,無可舍處,是汝免生死處。”梵誌於言下悟無生忍。

在日本,有一女尼姑參禪,在進淨室前,其師傅說:“放下著。”日語中“放下”有“內衣”之意,女尼誤解成內衣,於是脫去全身衣服,一絲不掛。師傅問:“還掛著什麼?”師傅知道,她還掛著一個女人的念頭。

禪宗講究“無執”,無執無求,即使連“無執”本身也不執著。工作如此,生活也是如此,既要放下著,也要挑起來。該放的時候,就要放,放到空的時候,連空也要放下,空既是色,色既是空,空不異色,色不異空,空空不空。身是菩提樹,菩提本無樹,也即此理。所以,放下著,並不能簡單地理解為消極逃避,而是要麵對。待一切皆放下之後,就又需要挑起來。賢哲曰:唯有放盡後的提,才是真實聖德的風格。

一切都在

有好多天,一休和尚獨坐參禪,默然不語。師父看出其中玄機,微笑著領他走出寺門。寺外,一片大好的春光。放眼望去,天地間彌漫著清新的空氣,半綠的草芽,斜飛的小鳥,動情的小河……

一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偷窺師父,師父正在安祥打坐於半山坡上。一休有些納悶,不知師父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過了一個下午,師父起身,沒說一句話,打個手勢,把一休領回寺內。剛入寺門,師父突然跨前一步,輕掩兩扇木門,把一休關在寺外。

一休不明白師父的旨意,獨坐門外,思悟師父的意思。很快天色就暗了下來,霧氣籠罩了四周的山岡、樹林、小溪,連鳥語水聲也不再明晰。這時,師父在寺內朗聲叫一休的名字。一休推開寺門,走了進去。師父問:“外麵怎麼樣?”“全黑了。”“還有什麼嗎?”“什麼也沒有了。”“不”,師父說,“外麵,清風、綠野,花草,小溪……一切都在。”

一休忽然領悟了師父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