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賀奕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原本以為已經痛到麻木的心髒再次不受控製地痙攣了一下。他攥緊了放在身側的拳頭,用盡所有的演技努力擠出一個雲淡風輕的微笑:“怎麼看起來這麼糾結?難不成真的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賀奕”湯唯安不安地瞥了一眼陽台,卻被窗簾遮擋了視線,她隻好將探究的目光移回這張精致到不像是凡人的臉上,“你剛剛跟誰打電話呢?”
“是譚尚打來的電話。”賀奕麵色如常地向她走過去,順勢攬著她的肩膀往餐廳走,“他在美國呆膩了,嚷嚷著要回來,要我回美國換他。”
要是放在平日,湯唯安興許就信了他的話,但是有吳媽的提醒在先,這番說辭就顯得漏洞百出了。
既然是譚尚打來的電話,又是正常的話題,他為什麼要特意跑到陽台上去接?又為什麼要大發雷霆?難不成是吳媽看錯了?
“走吧,繼續吃早餐吧。”
湯唯安還沒來得及想清其中的原因,就半推半就地被賀奕帶回了餐廳。進入餐廳前,她忍不住回頭往陽台看了一眼,卻看到兩個黑衣護衛正悄無聲息地拎著兩袋東西從陽台上走出來,一株植株的枝葉正偷偷地從袋子裏冒出來。
她的心忍不住漏跳了一拍。
袋子裏裝的是花盆!吳媽說的是真的!
她心神不寧地在餐椅上坐下,手中的刀叉沉重得讓她幾乎握不住。
她一直都相信賀奕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所以哪怕之前他瞞著她調查顧甄買凶殺人的事情時她也始終不曾懷疑過他半分。但是直覺卻告訴她,賀奕這次瞞著她的事情跟以前的事情截然不同,甚至會在他們之間攪起狂瀾。
她的心神沒由來地感到不安,怎麼都無法安定下來。或許隻有知道真相,她才能
“安安。”
低沉的男聲打斷了她慌亂的思考,湯唯安詫異地抬眸看向對麵的男子:“怎怎麼了?”她的心中隱約有些期待,說不定賀奕這會兒是想向她坦誠呢?
“我是想要問問你”賀奕用餐布優雅地擦拭了一下嘴角,淡淡地說道:“你明天有空嗎?”
“倒是沒有什麼重要的安排。”湯唯安的腦中迅速地回憶了一下明天的日程安排,很快做出了答複:“怎麼,有什麼事嗎?”
“嗯。”他的聲音波瀾不驚,“明天是顧甄開庭受審的日子,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你在場的話會比較好。”
“咦”湯唯安不自覺地揪緊了手中的刀叉,臉上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上次你不是說不用我親自出麵嗎?”
盡管小姨對她做出了那樣喪盡天良的事情,她還是有些不忍親眼看著她鋃鐺入獄。賀奕之前也正是考慮到了她的感受,才特地跟她說不必親自去法庭的吧?可是現在為什麼又突然改變主意了呢?
“我和律師交流了一下,覺得作為受害者之一的你還是親自出庭指認一下比較好。”賀奕的神情看不出異樣,放在桌下的手卻緊緊攥成了拳頭。
以前的他可以毫無顧忌將她納入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替她擋住一切不堪和殘忍,讓她的世界裏隻有天晴日朗,永遠做那個單純善良的湯唯安。
但是現在
他的心狠狠地痙攣了一下。
就像譚尚建議的那樣,他不能再留在她的身邊了,至少是在這段時間裏。不管是回美國還是去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都好,隻要能離她遠遠的,隻要能隔絕她的一切消息。
因為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將會變成什麼,也許是一個不顧倫理強行拉她跳下懸崖的瘋子,甚至還會變成一個遷怒無辜大開殺戒的惡魔
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理智正在不斷消亡,不管是在看到她的麵龐的時候,還是在聽到她的聲音的時候,甚至是嗅到她的氣息的時候。
關於她的一切隨時都能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他不敢將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炸彈放在她的身邊,哪怕這個炸彈是他本人。
但是在他離開之前,他必須讓她意識到自己身邊潛在的危險,必須使她徹底看清那些所謂的親人的醜陋麵目,哪怕這麼做可能會傷害到她,可能會讓她感到難以接受,他都必須狠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