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棵竹,即使拒絕開花,也會死去。死亡有很多種,意外,疾病,自絕,壽限。竹子開花算什麼?意外嗎?疾病嗎?自絕嗎?壽限嗎?子非竹,豈知竹意?但是,不管如何,竹子開花的那一刻,無疑是它生命裏最絢爛最美麗的時刻。在最美麗的時刻死去,竹是偉大的,無憾的。竹不枉一生。
竹如此,人亦如此。
死去之前的生命,總該絢爛一次。
絢爛沒有標準。對有些人來說,事業的成功便是絢爛;對有些人來說,家庭的和睦便是絢爛;對有些人來說,能夠到處走走,到處看看,便是絢爛的生命;而對有些人,對那些我們常常忽略的殘疾人,其實,能夠站起來,能夠看看這個世界,能夠聽聽這個世界的聲音,能夠赤腳在草屏上奔跑,亦是一種絢爛吧?
關鍵是我們能夠做些什麼。關鍵是我們能夠將我們能夠做到的事情做到哪種境界。比如竹,它能夠開花,它隻能夠開花,足夠了。
絢爛是一種境界。與生命有關。與死亡有關。亦與死亡無關。
中遊偏上
我在大學教書的朋友,給我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他有兩個學生,都特別聰明。兩個學生不僅是朋友,連一些思想觀念都非常相似。比如,他們不否認“業精於專”是一條通往成功的必要途徑,但並不認為這是惟一有效的途徑,他們認為“樣樣通樣樣鬆”照樣可以通往成功。用他們的話說,除了一些大公司,現在一些小的單位用人,關鍵是看中員工的“綜合素質”。而“樣樣通”不正是一種“綜合素質”的表現嗎?並且,什麼東西都嚐試著接觸一些,不僅可以讓生活會變得豐富多彩,更能夠發掘個人潛能,說不定還能發現自己以前所忽視的才華。當然,他們也知道,所有要學習的東西,必須要達到一種“中遊偏上”的水平才行。
兩個人畢了業,果真到了兩個小公司工作。正如他們所說的那樣,兩個人天天忙著接觸和學習新的東西,卻都是學會一點兒就放棄,並不深入進去。他們忙著學機械製圖、市場營銷、服裝設計、股市期貨、商務代理、俄語法語……兩個人忙得不亦樂乎,天天充實得很。用他們的話說,他們所學的這些東西,都達到了“中遊偏上”的水平。
幾年後,其中的一位找到我的這位老師朋友,向他請教。
他說:“為什麼我們同是‘中遊偏上’的水平,但現在他已經升到了部門經理,而我卻還是一個普通的職員?”
我的朋友問他:“他是怎麼升的呢?”
他回答:“有一次他跟老板去談一筆業務。因為對方是一位法國人,所以他‘中遊偏上’的法語就有了用武之地,這樣他就得到了老板的重用,然後一步一步地往上升。”
我的朋友接著問他:“那麼,你的其他‘業精於專’的同學,現在混得如何了?”
他答:“混得都不錯,都比我好。”
我的朋友說:“這就對了。你看,專心做一件事,成功的機率遠比‘樣樣通’要大很多。”
“可是為什麼我的那個朋友能升職而我卻升不了職呢?”他仍然不甘心。
“是這樣。”我朋友回答,“‘中遊偏上’者的確不乏成功者,但是這需要一個‘一等一’的機遇。你的同學無疑就碰到了這個‘一等一’的機遇,而你的機遇,充其量不過‘中遊偏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