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了甩拂塵,連句恭維話都未曾說,便昂著頭走了出去。
待走到拱門處,他又交待道:“對了,春婆婆,今夜是上元節夜宴,童貫要設宴招待文武百官,你就抓緊時間跟她講講規矩,晚上將她帶出來溜一圈吧。”
這話卻是明目張膽的羞辱梁紅玉了!
梁紅玉雙目一瞪,看向王公公處。
“醃臢之人!呸!”她吐出一個口水來。
王公公被她罵的臉色鐵青,但也終究是在別人的地盤上,所以他便也是暗自咬了咬牙,心道日後再找機會折磨她的走了。
春婆婆一看,當下扯住她的胳膊,那養的修長尖銳的指甲無聲無息的沒入梁紅玉的胳膊,她整個人都被半懸在空中。
“來到我春梅所,就得懂我春梅所的規矩,像你這樣的烈性小姐,老奴我這一輩子最喜歡伺候了!”說著,她對著身後一喊,“來人啊!將這賤婢送進浣洗房!”
不知道過了多久,被這加了冰的水泡得頭疼腦漲的梁紅玉掙紮著醒了過來。
此刻木窗之外早已黑壓壓的一片。
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春婆婆。”
“誒,人在裏麵,已經調教好了,你們帶走吧。”春婆婆陰柔的聲音傳來。
接著,門開了。
屋內黑暗無光,那幾個人找了好半天才在水池角落看到了此刻正被凍得唇瓣發紫,瑟瑟發抖的梁紅玉。
幾個藍服太監捂嘴一笑,互相給對視了一眼,仿佛在無聲的說:春婆婆的本事就是厲害,這性子再烈的女子到了她手裏,這不還得乖乖聽話嗎?
梁紅玉的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褻衣,方才她還以為這春婆婆會用怎樣惡毒的手段折磨自己,心中自然也是做好了一定的準備,可是此人卻並未讓她受任何皮肉之苦,隻是將她衣服扒去,丟入這又黑又冰的水蛇池中泡著。
她眯眼看著腳下時不時扭動著靈活的身軀鑽過的水蛇,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在顫栗。
還真是小看了這老女人!
“梁紅玉,我們來接你了!”小太監說。
緊接著,她凍得僵硬發紫的身體被人撈了上來,春婆婆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眼中還頗有幾分自得之色,她說:“去了夜宴上可千萬要好好的伺候各位大人,否則回來之後可有你好受的!”
梁紅玉咬著唇,低垂著頭被換上一套裸露的舞衣帶了出去。
“這梁家小姐還果真是仙人之姿,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哥幾個也能好好享受享受這美人恩……哈哈哈……”馬車外的兩個太監言語低俗的討論著日後可以怎麼玩弄這車中之人。
而梁紅玉這時候才剛剛暖和了一些,她雙手緊握成拳,恨不得掀開車簾講這出言羞辱她的小太監一拳打死!
她堂堂將門之後,此刻居然要受這些賊閹人的氣!
不行,眼下這宮中上上下下必定全是守衛,就算她可以殺了眼前的兩個小太監,可卻也難逃出這幽幽深宮,更別說當下的自己還被那春婆婆喂了化功散。
梁紅玉仔細一琢磨,便打算先蟄伏在宮中幾日,待到摸清楚了這出宮的法子,她定會一點一點的將自己今日所受之辱全數討回的!
前人韓信可受胯下之辱,她梁紅玉又如何能夠退縮呢!
還未到宴會之所,一陣絲竹樂禮之聲早已傳入耳中。
靡靡之音,當真好不瀟灑!
南宋的官員們就是這樣拿著百姓的血汗錢花天酒地的嗎?難怪昨日金人兵臨城下,臨京城中的百姓個個惶恐逃竄,卻沒有一人願意站出來與她一同並肩而戰,保衛家國的!
原來她南宋的子民竟都已經頹然到如此爛泥扶不上牆的地步了嗎?
實乃南宋之悲啊!
正想著,眼前的珠玉車簾驀然被人一掀。
一大股酒味直往梁紅玉的鼻子裏衝,她抬起眼皮來懶懶的掃了車外的人一眼。
“魏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啊,這官妓是今日剛到的,好多規矩還不明白,您可得小心啊!”那小太監跟著他的身後說道。
魏大人?南宋當朝魏姓不過一人。
原來是正四品中大夫魏榮!
便是那個父親幾次提及起,在狗皇帝的耳邊參了父親無數次的小人魏榮?
還真是冤家路窄。
“哎呀,讓本大人來好好瞧瞧,這馬車之中的小妓子是誰啊?”他看著麵若冰霜的梁紅玉一眼,如豆般的眼頓時一亮,嘴上說道:“原來竟是梁大將軍的愛女梁小姐啊!不知梁小姐怎會坐在這一向是官妓乘坐的馬車之中,啊呀,是本官糊塗了,瞧我這記性,我南宋哪裏還有什麼梁大將軍,不是都死完死絕了嗎?”
說完,他自顧自地“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