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沛白高高在上百毒不侵了二十多年,這是他第一次在病床上睡覺。
就連以前在訓練中不小心手肘脫臼,他都是任由醫生歸位接好,然後一聲不吭地回家去,環海長跑該是幾十裏依舊是幾十裏。
福爾馬林消毒水的味道和淡淡的檸檬香,最主要是鼻息間似乎還有季菡特有的香甜氣息,蘇沛白在藥物作用下睡得非常安穩。
他做了很長很美的一個夢,夢中他是一個旁觀者的姿態和視角,看著小沛白和季小菡兩人自小無猜,吵吵鬧鬧卻是異常篤定地走到現在。
夢中的季小菡多可愛啊,她雖然任性跋扈,但是對著小沛白頤氣指使提要求耍脾氣的樣子讓他真是歡喜極了。
他見慣了她小公主的樣子,可跟自己結婚之後,她過得非常的小心謹慎。
或許從他決定用契約來定義兩人的婚姻開始,這就是一個無法挽回的錯誤。
可是除此之外,他能有什麼辦法呢。
愛她的人那麼多,他甚至連她的眼角都進不去,不用這樣的借口,他又怎麼能強硬地插入她的生活呢。
夢中的蘇沛白的意識像分裂成兩個部分,一半清晰明了地告訴自己這隻是夢,現實裏他和季菡已經走到絕處,另一半卻在不斷地蠱惑他,留在這裏吧,和這裏乖巧的深愛你依賴你的季小菡在一起。
蘇沛白從來沒有軟肋和弱點,所以他能夠帶領KC走到世界頂端的位置去。
可是沒有人知道,在他從未展露言說過的小小角落,開了一個小口,隻要你稍稍探頭,你能看清楚,這個人的心裏裝的全部都是一個人。
因為她出國,因為她回來,因為她人生翻開新篇章,現在他也願意因為她沉睡。
就這麼自我催眠一陣吧,哪怕是短暫片刻的虛妄也好。
因為自家總裁前一天的失態,曾曉年第二天直接去分公司那邊交接,再回去公司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中午。
例行去跟總裁彙報工作,結果他進去辦公室便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
辦公室像是被碾壓和毀滅掉一樣,室內空調被開到10度,休息室吧台的紅酒開了一大半,地上滿是摔碎的酒瓶,整個房間充滿了嚴寒和酒氣。
曾曉年慌了神,正六神無主摸不到韁的時候,接到醫院的電話,說蘇沛白那輛豪車被撞得不成形了扔到門口,他人正在醫院裏住著。
多麼嚴重的一件事情!
雖然是總裁特助,但在總裁安危的事情上,曾曉年半點都不敢含糊地,直接跟老爺子打電話過去。
大概人老了之後思想都會變化,有時候也會犯糊塗。
自從張運鳳住進老宅之後,添油加醋地說各種季菡這個媳婦不好,不婦道不盡責,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這樣的話,蘇岱川心裏隱隱已經有了些不滿。
現在再聽蘇沛白因為她緋聞的事情住了院,蘇岱川一氣之下摔碎茶杯將電話掛了,放話說蘇家沒有這麼個不中用的孫子!
張運鳳大概聽了個眉目,連忙跟羅晚晚打電話,讓她趕過去獻殷勤。
於是才有了季菡半夜打電話過去是羅晚晚接到的事情。
蘇沛白和季菡兩人,一個自我催眠不願意醒來,一個奮力清醒絲毫不模糊。
季菡並不極端,她也沒有那麼衝動和魯莽,當時西蒙出現的時候打斷了她的思緒,其實她再怎麼都不會跳下去。
當初一個人的時候都不會,現在肚子裏有了一個她最重要的親人,她更不會。
一夜沒怎麼睡,西蒙也不允許季菡再去看網絡上的傳言,兩人在客廳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到了天亮,季念說的雞蛋麵是西蒙煮的,一人吃了一大碗,季菡站起身來對西蒙道:“你可以陪我去醫院嗎?”
明明什麼事情都沒有跟他提過,西蒙卻像什麼都知道似的,溫和地點頭給她披上一個羊毛披肩,柔聲道:“早上天涼。”
季菡進去洗手間洗了個冷水臉,出來帶上口罩和眼鏡下樓。
坐的西蒙那輛越野車,車裏也有清新的檸檬香味。
一路到醫院的時候還很早,門口昨天蹲守的大批狗仔已經散去,蘇沛白病房有許多黑衣保鏢包圍著。
站在最靠近門邊的是曾曉年,他看見季菡和西蒙兩人出現的時候表情明顯地一僵,這麼久沒見季菡覺得曾曉年的眼神都變了,不像以前那麼稚嫩純粹,變得探究和戒備了。
也是,三人成虎,現在全世界十幾億人都在說她是個賤人,那麼曾曉年這樣的眼神也是十分正常。
“他醒了嗎?我來看看他,問幾句話就走。”季菡的臉色很不好,對曾曉年虛弱幹巴巴地笑的時候,跟以前那個燦爛活力的樣子一點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