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點頭。
“天啊,你是怎麼了,你怎麼現在才說?”季菡像隻被踩到尾巴的貓,站起來在屋子裏團團轉。
她走到旺姆身邊一把將小白抱了起來,剛才旺姆在喂小白吃綠葉蔬菜,他向來不愛吃這東西,季菡將他抱起來,小白在她手臂裏欣喜地撲騰了幾下。
蘇沛白,蘇沛白……
一想到這個名字季菡的喉嚨就有些堵,他要是看見了小白,他會不會較真地把他帶去做親子鑒定?
多麼諷刺啊,這分明就是狠狠地在打她的臉。
當初臨走時他的質疑妥協又重回腦子裏,在蘇沛白看來,那是他對她的縱容和深愛,可是於季菡來說,那明明就是深入靈魂的羞辱。
她那麼努力地愛他,那麼努力地靠近他,他憑什麼,懷疑自己。
季菡的手有些發抖,轉了幾圈又轉回西蒙的身邊,她焦急地看著他:“那還等什麼,我們趕快跑啊!”
於是又開始了一場逃離。
季菡覺得自己像遊牧民族一樣,在沙漠了走了許久難得地找到了一片綠洲,現在因為敵人來襲,便又拖家帶口地連夜遷徙。
可是那又什麼辦法,誰叫她嫁給了自己的敵人。
開車往城外山下走。
一路綠油油的有山有水漂亮得緊。沒有上高速就不用關窗戶,這可把小白高興壞了,一路上咿咿呀呀手舞足蹈地,玩累了就在旺姆懷裏睡。
本來都打算直接把房子還給旺姆讓她留下,可她一聽說他們要走就是止不住的哭。
她在這世上已經沒了親人,這些日子帶著小白長大,這個小家夥更是成了她唯一的依賴,她知道季菡他們不是一般人,所以非常體貼地不問也不糾纏,就一個勁地流淚。
於是跟她說明了或許接下來都是居無定所四處遊離,得到了她堅定的答複之後,便把她也帶上。
當初兩個人的逃離成了現在一家人的遷徙,因為小白年齡小,旺姆又有些暈車,當天下午也沒有開多少路,便在半山腰的農戶住下來。
山裏人都非常熱情,不過條件有限。
晚上季菡抱著小白睡在唯一的一張炕上,旺姆去老人擠,西蒙隻能在客廳裏打地鋪。
小白有吃夜奶的習慣,季菡喂完他出去洗奶瓶的時候,發現西蒙蓋著薄薄的毯子,在窗戶關不嚴的客廳裏懾懾發抖。
下午從家裏出來,西蒙跑上跑下各種搬東西收拾,然後從盤山道開下來的時候車輪掉進了坑裏,西蒙便下車去推。
向來飄然如仙的人弄得滿臉滿身都泥,到了農戶這裏沒有熱水器,幾度的大冬天裏,他用冷水洗的澡,晚上還睡不好。
因為自己要躲蘇沛白,連累著他過這樣額苦日子,季菡心裏酸澀得要命。
上前幾步想去拍醒他。
卻恍惚聽到他在說夢話,低低的呢喃的哀求地,季菡靠近了才聽清楚,他一直在說:“媽媽,對不起,原諒我……”
情緒差點就此崩潰,季菡艱難地深吸幾口氣,接著推醒他。
西蒙醒來之後看見季菡那一刹那,眼神像暗夜裏的霹靂巴拉驟然炸開的煙火,季菡在他眼中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可以稱之為綺麗的色彩。
“天冷,你白天還要辛苦開車,不如你去房間陪小白睡吧。”季菡幹咳了兩聲,然後結結巴巴地說出這樣兩句話。
聽見季菡的聲音,西蒙這才稍稍醒悟過來。
眨眨眼睛,接著稍稍活動一下脖子坐起來道:“不用了,你去睡吧,我將就一下沒關係。”
像是特意映襯他那一句沒關係,西蒙說著說著就接二連三打了好幾個噴嚏。
季菡皺眉:“你都感冒了……”
說著她義正言辭地去拉他身上的薄毯子,本來西蒙就沒有穿厚衣服的習慣,春寒料峭,再這樣下去他的身體一定吃不消。
“好,好,好。”見季菡的表情難得如此堅決,西蒙連連擺手說了幾個好字。
他穿好地上的拖鞋站起來,比季菡高出很多。
站起來之後季菡完全看不見他的臉,隻覺得空氣光影中的人渾身都是涼氣,他低下聲調緩緩開口:“你房間裏有火爐,我在火爐邊上打地鋪就好些,你和小白好好睡,之後還有的辛苦呢。”
在她房間裏打地鋪?
季菡微微吸氣,隱隱覺得這樣的做法似乎有些不妥當。
但是……
她還沒有開口說話,就聽西蒙微帶自嘲地笑了一聲,接著說:“當然,如果你不嫌棄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