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視我睜大的雙眼,隻是解開第一個盤扣,複調了順序扣上,道:
“連扣子都會係錯,朕以前怎麼會選你做禦前宮女。”
看著他修長的指尖那麼細心,替我扣好扣子,心裏,漾過的,是更濃的甜,我淺淺一笑:
“瞳兒伺候您的時候可沒出過差錯。”
“嗯,這倒確實是。”他扣好扣子,用手指捏了捏我的鼻子,“否則朕會愈加地不省心。”
我噗哧一笑,此時該已離開禁宮了吧,我聽到簾外,有三呼萬歲的聲音,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初秋的朝陽的暉華透過茜紗窗拂進來,映得他的周身有一層光暈,更如謫神般俊美,我望著他,略略地,竟有些那晚飲酒後的醉意,怕再有失態,忙轉了螓首,心底,甜、暖、安然靜好。
他的手輕輕拂過我的青絲,柔聲道:
“既換了這衣裳,青絲也簡單綰一下罷,朕喜歡你垂下發絲的樣子。”
“嗯。”
纖手將青絲簡單綰成墮馬髻,大部分依舊披垂在髻下。
他的手伸至我的眼前,攤開手心,裏麵赫然是兩枚碩大的東珠:
“皇上,既是扮做尋常百姓女子,這個豈能用?”
“無妨,你固於髻中,除了朕之外,不會有他人能近你身。”
“遊街市不讓人近身?難道皇上要清場遊街市?”我驚愕地複睜大眼睛。
“難道,瞳兒的意思是——”
“嗯,就照皇上的意思吧。”
對啊,他怎麼可能不清場陪我遊街市呢?對於君王來說,這實在是太危險的行徑,除去南苑那兩次的暗殺不提,誰能擔保這鎬京城呢就是安全的呢?
“朕不清場,這東珠既然不適合,朕陪瞳兒在街市另選你喜歡的簪子。”
“皇上——”
我再次驚愕,他又為了我破這例子,玄憶,這樣,我真的會越欠你越多啊。
“朕此次出宮有禁軍相隨,即便是不清場,他們也定能護得朕的安全。”他看懂我的擔憂,語意更是溫柔。
我能說不嗎?
不能。
他都會安排好一切,我隻願跟隨他的安排,如此這樣,簡單純粹,自然是最好的。
禦輦行至景王府跟前方緩緩停下,我遵從他的安排留在輦內,他率先下輦,在更為雷動的三呼萬歲聲中步入景王的府邸,而我坐於輦中,不過一會,輦再起步,約摸到了另一處安靜的儀仗停放地,已換著一身便裝的小卓子扶我下輦,另換乘早備於一邊的青色小轎中。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轎停,小卓子扶我下轎,眼前,是一間頗具規模的酒肆,小卓子這麼一換裝,任何人也瞧不出是個內侍,他隻壓底了聲音,唯一泄露身份的尖細嗓音亦是掩去了不少:
“夫人,老爺讓夫人先到這裏用膳。”他扶著我,按著玄憶的囑托道。
我和玄憶的身份都變換成了民間的稱呼,隻這‘夫人’二字亦讓我心底一悸,念起方才他的話,略低了頭,才要往酒肆裏行去,忽聽,周圍一陣驚喊嘈雜聲,我略略側過螓首,頓覺眼前一道黑影籠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