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見紅4(1 / 2)

傷殘,嚼著這個詞,我唇邊浮過一抹淡漠疏離的笑靨:

“王太醫,不必先替我診治,有醫女照料即可,那三名宮女還請太醫先看一下,是否要緊。”

我指了一下,雲紗雖身有病又被仗責,仍跪於地上並無任何的鬆弛,倒是清荷,已癱坐在地,靠著檀聆,滿臉皆是不掩飾的痛苦。

太醫明白我的用意,忙返身替她們診治傷勢,我另喚了兩名粗使宮女,一並打著下手包紮。

第一次,在椒房殿中,我覺到一種沒有辦法保護身邊人的挫敗感。

不管這三名宮女是否忠心於我,我身為她們的主子,任她們被人責打,卻一籌莫展,這種,是不是身為後妃必須要承受的一種挫敗呢?

今晚注定,未央,夜無央。

甫把她們三人的傷勢包紮完畢,並讓小恩子吩咐粗使宮女將她們扶往後殿歇息時,醫女也幫我在傷口上好藥膏,我不知道我的傷口有多麼嚴重,是否能不留疤痕,我也沒有問太醫或者醫女,因為,我知道,他們是不會告訴我實情的。

秦昭儀點名的太醫,自然該告訴的,僅是他的主子,或者,皇上問及。

與其聽那些言不由衷的話,我還不如不問。

見太醫和那名醫女退下,小恩子搭了我的手,扶我往殿內歇息,這一晚,他的話,倒是比平日裏多了些許:

“小主,您不知道,今日宸妃娘娘顯是有備來的,專趁了這個空子,若非奴才去傳晚膳,也逃不了一頓板子。小主,您說,怎麼這禍就臨到咱們宮呢?”

“小恩子,她們三人的傷勢估計要歇一段日子,這期間,你多照應著。”

“是,小主。”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我不喜在背後逞論是非,並且今晚,我確實是累了。

我摒退他,一人獨坐鏡前,菱花鏡中,終是要看到這傷口,即便,我還是無法正視。

纖指猶豫地輕撫上了藥膏處,紅紅的一條,隻不知,是否會留下痕跡,如果是,我真的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無怨,一定是不能的!

甚至於,我會恨宸妃!

今晚,順公公的解圍,顯見是玄憶的吩咐,待到順公公回去,那麼,琉璃珠簪一事,必是會落進他的耳中,睿智如他,隻要傳小卓子一問,便會知曉酒肆前的那一幕,如斯,我的隱瞞,豈非欠了他口中的那一份‘真’呢?

愈思心愈來寒,這份寒的來源,竟是歸根於我的害怕。

原來,人不能撒謊,否則不旦用一個謊圓另一個謊是十分困難的事,當有朝一日被揭穿後,所得到的,或許僅是在意的那個人的不屑。

不管,這謊的初衷是否是善,謊終究是謊,成不了真。

略低了螓首,今晚,了無睡意。

月色,透過懸於軒窗上,此刻悉數放下的紗幔,隻見得,隱隱透進的色澤也是灰的,這樣的灰,把我的心境一並沾染,我不喜,遂信手拿起妝台上的燭剪去剪燭花。

萬籟俱靜的夜裏,小小的燭光是唯一的暖意。

隻一剪,燭芯間躍出一團明亮的光蕊,一灼灼地,仿佛一朵玲瓏的花兒,卻不過刹那,便紅到極處化為灰燼。灰燼處,儼然地,再有灼灼光華映現,許是幻覺?我凝神在看,那光華,正是那人的眸采。

他站在那,長身玉立,素雅的便袍,襯著脫塵的俊美,望向我,眼裏太過璀燦,以至於我並不能分清,他到底此時想的是什麼,我僅知道,我惶張地側過臉去,不想讓他看到容顏的欠缺,但,這一轉,我握著燭剪的手卻被那燭火舔燙了一下,手一縮,剪子墜地泠泠聲起,我的手,旋即被他牽住,再退不得分毫,也掩不了我麵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