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江山……美人……最後……都是本王的……”
他的唇離得我耳垂那麼近,呼出的氣息裏,宛然皆是讓我心驚膽戰的話。
“你瘋了!”我吐出這三個字,帶著不敬,更帶著氣憤。
卻驀地發現,他的眸底都是笑意,笑得那麼深,儼然是種促狹的味道。
不過,又是戲弄!
曾幾何時,他對我似真非真,讓我愈漸看不透,或許,這樣才是他所要的,畢竟,若讓棋子看透了他的本意,這枚棋子對於他來說,就太可怕了。
“果真是蠢!”他哂笑著說出這字,修長冰冷的手指宛如毒蛇的信子從我臉頰上撫過,我頸後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酥粒,但卻仿佛陷進他眼底突然蓄積起的某種蠱毒中,動彈不得分毫。
“在這後宮,沒有孩子,應該才會比較幸福,有了孩子,不僅將自己推進後宮血腥的浪尖,即便生了下來,最後淪為的,不過是前朝的棋子。”
孩子,棋子,他隻這一提,想起他彼時說的話,我的心底才豁然清明,就如珍妃的孩子來說,懷孕五個月方被接出冷宮,難道在此之前玄憶竟會絲毫不知嗎?
五個月,不過是玄憶有所把握,才選擇在這個時機接她出冷宮,複其妃位,縱然如此,今晚還是見了紅。若熬過今晚,孩子平安誕下,又怎樣呢?
珍妃的父親是當朝太尉,皇後的父親是當朝丞相,從我鳳台擇婿那件事上,就可看出二人政見不和,甚至是頗有較量的,這樣,於遲遲未定的立儲問題上必定再起紛爭。
玄憶縱為少年天子,能一統天下,在有些事上卻一拖再拖,譬如立儲一事上未當機立斷,殊不知,是耽擱還是不願呢?
若他想要的是所愛的女子所孕育的子嗣為儲君,那麼必然是珍妃如今懷有的子嗣為皇嗣的不二之選。
“想明白了?”景王的話悠悠打斷我的思緒,他凝著我,眼眸裏清瀾無波。
明白又怎樣?
我要他的孩子,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意味,真真如他所說,是個蠢字罷。
僅憑著自己的那份喜歡,就會想出這個念頭,就會提這個要求。
他輕撫我臉頰的指尖略停,停在我的明眸下,語音漸低:
“你的眼睛確實是最美的,本王有時候想,當初若不是見了這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哪怕你再象珍妃,本王也不會於南越後宮留下你罷。畢竟,亡國宮中的女子,或許,才是最危險的。”
頸後的細細酥粒驟然隨著他這句話轉成徹骨的寒意,所以,他允得士兵侮辱亡國後宮的嬪妃,甚至充為軍妓,臨到頭,不過是成全了另一場殺戮!
他是這般心狠冷血的人,我真能讓他放下這些無謂的恨嗎?即便這一切的理由,是為了玄憶。
“又想起什麼?你的眼睛告訴我本王,你在怕,甚至,還帶著些許對本王的厭惡。是嗎?”
我從來沒有聽他用這種溫柔的語調說話,哪怕這話中的前提是帶著最陰暗的背景。
“王爺,要用什麼條件做為交換,才肯給我解藥?”
我真是執迷不悟的女子,怎一個蠢字了得,在他溫柔的語調裏,刻意不讓自己去想他的殘忍,再次問出這句話,帶著幾近卑微的懇求。
“沒有解藥!除非,你放棄容貌。”
冰冷地說出這句話,他收回停在我臉上的手,鬆開攬住我腰際的手。
他就站在最近,其實離我最遠的地方,恢複冷漠倨傲地望著我,不再有任何的表情流露。
放棄容貌?閉上眼眸,心黑和天黑的區別在哪裏呢?
為什麼珍妃可以同時擁有容貌,又能擁有孩子?
為什麼,我一定要舍棄其中一樣才能獲得另一樣呢?
我知道,這不是真正的答案,可,卻是他給我的答案。
原來,從我決定與他定下盟約,換得最卑微的生,注定遺失的,就是這一生的不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