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在冥國數座城的通告欄上,都看見繪有一種天圜玫瑰,故按著公告上所寫的,來此求見候爺。”
“哦,你知道,這種花叫天圜玫瑰?”
“是,草民還知道,天寰玫瑰花期有三,初期瓣色透澈,次期瓣色轉白,末期為紅,方有藥效。”
冥霄的眸子微微眯起,凝向來人:
“那你可知道,何處還有天圜玫瑰?”
“草民雖不知道,何處尚有天圜玫瑰,但草民能催生天圜玫瑰花期。”
“是麼?”冥霄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下,複道,“你隨我來。”
灰青袍子之人隨著冥霄,一步一步,走進地宮的最深處,隨著,一道石門的開啟,裏麵赫然是一個冰雕的世界。
沉重的石門在他們身後重重地落下,落地,卻沒有一絲的聲響。
冰宮中,剔透的冰柱鼎立其間,四壁均是玉鑿冰雕的晶瑩,灰青袍子的人,對於眼前的景致,眼神中並沒有一絲的驚愕,隻是,在看到,前麵那堵冰牆時,步子,方是滯了一滯。
冰牆內,僅含苞待放著一朵詭豔至極的玫瑰,其餘的,都早枯敗在冰牆的一隅,再無一絲的生氣。
灰青的袍子越過冥霄慢慢地走近這堵冰牆,他的手,從袍中緩緩的伸出,觸到冰牆上,手,卻是潔白如玉一樣的纖細。
冥霄方要阻止,冰牆後,卻傳來一個低徊的聲音:
“霄,退下。”
“是。”冥霄,向後退下。
主上的命令,他素來隻有服從。
但,廣貼通告這一事,卻並非是主公的授意,而是他的擅做主張。
他不能眼看著天圜玫瑰枯萎,僅剩下一朵將綻未綻,而這一朵的花期,遠遠過了十日,都沒有綻開。
每每,他問主上關於這朵天圜玫瑰時,主上,總不願多答。
所以,他惟有寄托在廣貼通告上,這世上,終會有人熟悉這天圜玫瑰吧。
或許,他能找到新的天圜玫瑰,也未可知。
畢竟冰牆內的天圜玫瑰,這十幾年來,即便是用冰護就,都敵不過,它的衰敗。
對於此,他是焦灼的。
因為,那牽涉到的,是主上的命!
主上的命,自然比一切更為重要。
他緩緩退出,帶來的這人,一來沒有武藝,二來,橫亙在中間的冰牆除非主上願意開啟,否則,任何人,是近不得主上的身的。
或許,這人,真的能催生,剩下的一朵花期,也未可知。
石門再此落下,灰青年袍子之人,緩緩,將身上的袍衫解開,厚重的袍子落地,裏麵,宛然是一著綠衫的女子。
她凝著冰牆後,甫啟唇,語音裏帶著難以抑製的哽咽:
“是曜麼?”
冰牆後,是一片長久的沉默,在這片沉默之後,那低徊的聲音,方悠緩地再次傳來:
“是……宸兒麼?”
“是。”這一句是,她說得極為艱難,她的手撫在冰牆上,隱隱顫抖著。
“宸兒……”冰牆後的聲音,低低地喚出一聲。
綠衫女子卻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此時,她手撫的冰牆,忽然緩緩向兩邊開啟,冰牆後,更濃重的冰氣襲來,一白衣若雪,銀絲翩然,猶如謫仙的男子,坐在冰製的椅上,冰灰的眸子凝住眼前的女子,綠衫女子,踉蹌地向他行去。
“曜。”她行至他的跟前,喚出這一字,“你果然還活著!”
這麼多年,她一直無法相信,他真的死於那場雪崩。
畢竟,這樣一個如謫仙一樣的男子,怎可能說死就死呢?
“是,我還活著,可,我以為——”
“你以為,十六年前,我就殉葬天燁於靈前了,是麼?”
坐在冰椅上的男子沒有否認,冰灰的眸子,拂過一抹悲愴的神色,斂低眸華:
“我真的以為,他逼死了你!”
“他沒有逼我,是我自己決定要隨他九泉之下,卻沒有想到,不過是一場夢,夢醒,他放棄江山,攜我歸隱於山野。”
“原來,不過是一場錯……”
銀發男子長長歎出一口氣,飄逸的銀絲隨著這一聲歎息,有幾縷拂過他冰灰的眸子,卻拂不去眼底的一抹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