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節紫衣包裹下的身體
自古以來,在中國紫色也被視為是一種“高貴的色彩”,同樣是王者的象征,其中最突出的表現之一就是,北京故宮又稱為“紫禁城”,正所謂“紫氣東來”,這裏的“東來”代表著中國。在我國長達2000多年的封建社會裏,黃色一直是屬於皇家專用的顏色,老百姓絕對不可隨便使用。而紫色的地位僅次於黃色,它是另一種“富貴的色彩”。
紫色擁有優雅和高貴的氣質,但卻是很少有人能將它表達出來。古代日本作家的清少納言在《枕草子》中說對高雅的釋義是:“穿著淡紫色衣,外麵又套了白襲汗衫的人。”清少納言是生於日本平安時代的女人,她的生平之事在民間流傳的不多,隻知道她生於世代文官人家,深通歌熟諳漢學。清少納言從27歲到37歲的時光是在宮廷中度過的,這也是一個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華。離開宮廷後她做了前攝津守藤原棟世的後妻,而在晚年落發為尼。
《枕草子》是清少納言晚年回憶宮廷生活的記錄,那時的她早已是心靜如水。試想這樣一個場景:清少納言身著一襲寬大紫衣,月白襟襯,她盤坐在庭院前,屋後的山泉沿竹筒流下,落在盛水容器中,濺出幽鳴的回響。清少納言舉頭看見中天的月圓,回想昔日的美好歲月。這樣的夜,隻可以酣沉在紫色中。於是在她筆落於紙的瞬間,就如微風拂過竹林,那些宮廷生活裏瑣碎的感悟,就在這樣的夜裏寫成了美麗的文章。作為《枕草子》而言,它本身就是本紫色的書,其他紫色的書還有川端康成的《雪國》,紫式部的《源氏物語》,李漁的《閑情偶寄》,張岱的《夜航船》等作品,這些書中有明淨的嫵媚,流溢的風情,還有清潔的智慧。
相傳紫色與東方人的黃色膚色不相宜,如果黃色皮膚的東方人穿著他會更襯出“黃氣”,而高大白晰的西方人卻可演繹紫色中的浪漫與性感,但那並不是紫的核心,紫色的核心是禪的寂靜與華麗,它是東方式的欲說還休,終於良久無言,獨自歸去。正如月下的清少納言,隻有這樣的情操才能真正襯托出紫色中的神秘隱喻。如此美麗的紫色是清逸的,是直通著天庭的。如果將紫色的布料裁成晚禮服是最相宜的,在紫衣的承托下,女士總是不能包裹得密實,露肩或背,穿出女人骨子裏的優雅,肌膚與紫色輝映,不由令人想起“嘉年華”盛大而易逝的美。若將它裁成普通的衣裳,紫色隻會遭受埋沒的命運,極有可能陷入庸常。這就像舊時有姿質的女子嫁人家,入了高門大戶,從而修煉出了端儀大方的姿態;而大家小姐命數不濟的嫁了蓬戶人家,用不了幾年,原來美麗的花容失色、姿質湮沒,日子猶如潦草一般。
在男性中最適合穿紫的是清代的納蘭容若,他是康熙一等侍衛,同康熙行遍江南漠北。他還是一位武功與文才均在身的奇才,卻有著悲惻的心懷,他曾寫過一詞:“電急流光,天生薄命,有淚如潮。勉為歡謔,到底總無聊。”這般對人生的清透與頹唐也隻有幽謐的紫色能描摹了。就連在他的名字中,也帶有靈性的紫,千百年無有逾越。近年來的公眾人物中,最適合穿紫的男性是陳百強,紫色也是他最鍾愛的顏色。1991年,他的一場演唱會就叫“紫色個體演唱會”,隻可惜次年他因酒後服藥昏迷,一年後離開了人世,這又為紫色平添了幾許的淒楚。在陳百強的歌聲中滲透著憂鬱的華麗,正如他的身世一般,雖然出身富門備受寵愛,卻始終憂鬱,這樣的憂鬱是與生俱來的,猶如一場散不去的煙雨淒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