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青洛從噩夢中被驚醒,望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
以往那些被霍墨庭派來監視她的手下,此時一個個都不見蹤影。
她隻覺得奇怪,可並沒有放在心上。
匆忙換好了衣服後,她拖著行李,從窗口那處直直地跳了下去。
縱使摔得膝蓋關節一痛,她也咬住牙將那股疼意壓了下去,顫顫巍巍地繼續往車站走。
腦海裏隻有一個字,逃。
半路時,她突然接到電話,那邊傳來的話,比夜色還要冰冷幾分。
“這裏有一個叫霍墨庭的急救病人無人認領,可否請你來認領一下?”
聽到“霍墨庭”三個字時,心還是難免一顫。可她望了眼即將開走的火車,狠心地扔下那一句話。
“抱歉,我不認識他。他人脈很廣,找別人認領吧。”
“小姐……”那邊忽然傳來了挽留聲,“你是今晚唯一那個……肯接他電話的人了。”
她握住電話的手就這麼僵在了半空。
良久,她倒吸了一口涼氣,說了個“好”字。
到了醫院後,她差一點沒有認出來,那個雙眸被蒙住的男人竟然是霍墨庭。
他的腦袋上是深淺不一的擊傷,唇邊有紫黑色的血,手臂上有烏黑的淤青。
醫生告訴她,“他頭部重傷,視中樞神經損壞,兩隻眼睛不幸都失明了。”
那一刻,她的心裏是滿滿當當的壓抑感,差點一個踉蹌摔在地上。
青洛將手術後的霍墨庭送回了家,將他的身體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給他蓋上了棉被。
午夜的新聞一直滾動著,她看著那些字,一陣恍惚。
霍氏總裁因病辭職,總裁新妻新官上任。
她將屏幕往下一劃,驀地,刷到了北薇枝那張清傲的臉。
她瞬間懂了,懂得為何其他人不接他的電話,懂得他身上的傷從何而來。
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一夜之間被推入深淵。
如今……能不丟下他的,隻有她了。
她望著霍墨庭像是心口被揉進了一塊冰,凍得她差一點吐出來,卻終究隻能壓在心口那裏,化為了流出的熱淚。
半夜,她睡在他床頭旁的椅子上,忽然感覺手被另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緊緊握住。
“青洛。”
低低淡淡的嗓音,在黑夜裏顯得幾分喑啞。
連看也不也看,他便知道,那一定是她。
這一句“青洛”,讓她的眼眶頓然濕潤得厲害,差一點一出聲便是哭腔。
“怎麼了?”
“我想喝水。”他對她說。
她起身幫她倒了一杯水,遞過去時,他眼睛因為看不見沒抓穩杯子,被滾燙的水落了一身。
她急忙過來幫他擦拭身上的水,卻忽然被他寬大的手掌捏住了她的身子,驀地,他的吻泅遊在她的眉間,不似以往般狠戾,此時顯得溫柔又纏綿。
她的哭腔,她的歎息,就這麼被他的薄唇吞沒了。
良久,他才放開了她,嗓音低沉而愧疚,“以前那麼傷害你,對不起。”
她沒有憤恨,可也沒有原諒。
但從霍墨庭失明的第二天起,她才知道,什麼是噩夢。
她看著他第十次摔倒在地板上,疼到爬不起來,她伸手去扶他卻沒有答應,嘴角勾出了自嘲般的冷笑。
“你說,我像不像一個殘廢?”
她不忍去看他渾身摔出的傷,隻能不斷乞求,“霍墨庭……別再走了……”
他沒有理會,咬著牙起身繼續適應黑暗,可下一秒,卻又是一摔。
他的這一摔,像一根紮進她血管裏的刺,疼得她差點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