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爺。”寧雙褲腳處破了幾道口子,單膝跪在沈恪麵前,“屬下失職。”
室內燈火通明,沈恪穿了身舒適的寢衣,半倚著帛枕,膝上搭著條雪白狐皮錦衾,幾乎瞧不見雙腿的存在。
他換了隻手撐著腦袋,垂眸看了眼寧雙的褲腳,“被人發現了?”
“沒有,被貓撓的。”寧雙低頭看著漆黑的地板縫,恨不得再衝到將軍府將那隻貓提起來打一頓。
原本他藏得好好的,正聽到要緊處,忽然間不知從哪鑽出來一隻肥貓,抓著他的褲腿就是一頓扯,若非他反應快,甩開貓拔腿就跑,定會被聞聲而來的蘇將軍抓個現行。
沈恪聽罷,眉梢微挑,懶洋洋坐直了身子,“隻此一次。”
“謝九爺。”寧雙怔了怔,很意外沒有受罰,隨後就將蘇杳杳回府後所做的事,以及與丫鬟和父母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複述了一遍。
包括那句,差點忍不住輕薄了齊王。
“俏俏。”沈恪口中呢喃一句,微不可見地蹙眉,瘦長的指尖撚了撚順滑的狐狸毛,眼中難得帶上一絲惆悵,很快又消失不見。
很熟悉的名字,卻不知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
“應當是蘇小姐乳名。”寧雙解釋道。
沈恪掩下眸中深思,不在此事上糾結,慢騰騰道了句:“倒是個聰明的。”
寧雙讚同地點頭,又補充道:“蘇小姐應當還有一件特別重要的事要說,但被那隻貓打斷了,屬下估摸著,她像是已經猜到了幕後之人。”
“哦?”沈恪是真的有些意外了,若真如此,這個蘇杳杳倒是個趣人,“繼續跟著她。”
寧雙拱手領命,剛準備退下,就見寧遠和寧棋抬著一個巨桶進了門。
“九爺,藥熬好了。”
沈恪看也不看那藥一眼,又躺了下去,聲音像帶了寒霜:“放著吧。”
寧遠忍不住開口:“爺,您有些日子沒泡了,太醫說……”
沈恪揮了揮手,沒再言語。
寧遠噤了聲,心裏忍不住哀歎。這藥時常都在泡,九爺的腿還是一日比一日消瘦,這麼多年過去,主子已經絕了尋找大夫的念頭,也就太後和皇上明知不可能還抱著一線希望。
“下去吧,我乏了。”說完,他便闔上眼睛。
三人沉悶地應了聲,剛退上兩步,又聽沈恪道:“若她真如你猜測那般……”
寧雙停下腳步,尖起耳朵去聽,生怕錯漏一字,卻不想九爺頓了頓,轉而道:“想辦法引她發現那些東西。”
“是。”
掩上房門行至轉角,寧遠拉住寧雙,低聲道:“你說咱們主子是不是……嗯~”說著還挑了挑眉。
“不可能!”寧雙認真的說:“你跟了九爺這麼多年還不明白。”
寧遠撇了撇嘴:“那為何要出手幫她?”
“嗯……”寧雙一噎:“反正就是不可能。”
寧遠支出腦袋,看著遠處緊閉的房門,“你啊,還是太年輕!”
九爺自從傷了腿之後便生了個怪癖,最煩有人接觸他的身體,上一個偷摸九爺的人,墳頭的草都長了兩米高,更別說像蘇杳杳那般強抱動手動腳的。
“說的你多老似的。”寧雙嗤了一聲,指著花壇裏一捧剛掘起的土:“要是真的,我把這吃下去!”
“若不是我吃糞。”
寧棋忍不住開口:“你們說什麼呢?這麼惡心!”
……
這一晚,沈恪睡得極其不安穩,他又做了那個光怪陸離的夢。
春日裏齊王府的花開了滿園,穿著芙蓉色煙羅裙的少女坐在秋千上,裙擺蕩起的風將地上的落花揚起,猶如身處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