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日, 有風, 外頭尚是天寒地凍, 陽光並不暖,像是隔著一層透明罩子的燈盞。
小爐上溫著的茶湯滾燙, 壺邊呲呲水聲蒸騰, 聲音就像是從蘇婉瑩腦子裏發出來的。
“不會讓你那樣......至少在成親之前。”將溫言的話掰開揉碎琢磨了好一番,反應過來是何意後, 蘇婉瑩就呆愣在那裏, 渾身的血液由溫熱變成滾燙, 逐漸轉為沸騰......
而他留下的氣息, 就像是織了張密密實實的網,鋪天蓋地般包圍著她,慢慢開始收緊、擠壓, 滲透進皮膚,然後到心底, 連骨頭縫都像是脫開了般酥軟無力。
白日做夢也不敢妄想至此。
唇舌間的觸感還在, 染著他清冽的味道留存不散。
蘇婉瑩癡癡地笑,好半晌才蜷著手指摸索上她顫抖的唇,一臉呆呆地模樣。
“還很疼嗎?”溫言看著她的動作,有些懊惱,鬆了鬆嗓音才道:“張嘴我看看。是不是傻,滾燙的水也敢往下咽。”
話音驚得遊魂附體,蘇婉瑩被他的視線看得有些慌亂,趕忙放下雙手並排擱在膝蓋上, 用力抿抿唇,乖巧地回答:“已經不疼了。”
溫言頓了頓,沉聲吐出兩個字:“張嘴!”
語氣平緩淡然,卻又不容反駁。
舌尖已能嚐到甜味,蘇婉瑩忍不住輕頂了頂上顎,麻木與粗糲感都消褪不少,想來是方才的藥已見成效。
動作倏然間頓住,她神遊一想,方才溫言喂藥的方式......
嘴裏,這些地方,他都一一觸碰過。
腳趾羞到蜷起,繡鞋往裙下藏了藏。
不,她不能再往下想了。
溫言垂眼,盯著蘇婉瑩染上紅暈的唇看了好一會,見她不動,暗想自己是不是語氣太重了。
“乖,聽話。”他將聲音放柔,如同誘.哄。單手探上她的下巴,拇指似撫摸般輕輕用了點力往下帶。
蘇婉瑩已經雲裏霧裏,順著他的動作就張開了口。
舌尖有些微泛紅的點,情況不算嚴重,但估摸著也談不上好受。溫言鬆手,又剝了一塊糖塞到她嘴巴裏。
甜且清涼。
“婉瑩。”
蘇婉瑩含著糖迷糊應聲:“嗯。”
他頓了頓,“......”
“怎麼了?”
溫言拉過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換成十指交扣,好半晌之後。
他輕聲說。
“待事情結束後,陪我正式去拜訪一趟將軍府吧。”
日頭漸漸高起,房外鳥鳴停歇,隔窗而來的光柱裏,有騰起的水汽在縈繞,淡白的煙霧飄散,暈開一抹五彩斑斕。
蘇婉瑩看著兩人交握的手,良久,她收攏手指輕輕握住他的手掌。
“好呀。”
...............
從他住的院子一路行至前廳外,溫言的手就再沒有放開過。
路上偶有丫鬟低著頭匆忙撞見,也隻是偷偷瞄上一眼,抿嘴笑著向兩人行禮後,就自顧自去忙手頭的事去了。
大抵是見慣了自家王妃對王爺日常生猛的舉動,牽手這種小場麵已經不能再讓她們麵紅耳赤了。
可蘇婉瑩臉皮還薄著,這般大庭廣眾下與男子拉手,於她而言已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出格舉動。
雖不舍得放開,但對上旁人的目光後,她還是有些許不自在的羞赫。
特別是聽到院牆裏遙遙傳來蘇清澤的鬼吼鬼叫,她更是渾身一抖,如同被燙到般彈開,腳往旁邊橫跨一大步,小聲說:“要不,我們還是分開進去吧?”
路旁就是積雪踩踏後凝結成的薄冰,眼見著蘇婉瑩一腳踩上去,她往後仰的同時,溫言伸手將人往懷中一拉,另一隻手攬住纖細的腰,腳步一錯,轉身將她藏在陰影裏。
溫言往前行兩步,蘇婉瑩就被逼到了牆角。
他道:“我不能見人嗎?”
頭頂常青的樹影重疊,陽光照不透的冰雪下,牆角隔絕了大部分視線。
“不,不,不是的。”蘇婉瑩背貼上牆,磕磕巴巴地開口。
她的手腕被溫言拉著,就抵在他的心口,墨色的衣料冰涼,但有溫熱漸漸透出。
掌心下是他堅實緊致的肌肉,交纏在一起的呼吸裏,全是令人沉醉的曖昧。
“我隻是,有點......不好意思。”
溫言單手鎖住她的腰,往前一摟,低頭道:“總會習慣的,不如從現在開始。”
樹蔭下,柔和光線裏,他的眼神明亮到攝人,背後是金白色的陽光落下。
如此反差,讓蘇婉瑩心裏莫名悸動一下,她訥訥地開口:“為什麼,我覺得你和往常不一樣了。”
克製疏離賦予他淡漠清冷,拒人之外的禮貌,是溫文爾雅的表象。
他知道真實的自己是哪一種人,一旦確定了目標,便會不留餘地。